天色漸暗,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自天邊劃過。
施元夕轉過頭,看着天邊被染紅的天,靜默了許久。
在暮色消融前一刻,她終是提起了筆,在那張無比混亂的宣紙上,圈起了一個名字。
……
國子監上學日。
一早,施元夕就換上了行裝,領着樂書出了施府。
今日施雨煙還是沒有等她一起,她仍舊是一個人去的國子監。
馬車抵達國子監時,那邊已經格外熱鬧了。
施元夕拎起裙角,緩步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她一出現,喧鬧的人群便立時安靜了三分。
離她較近的幾個學子,皆是神色怪異。
“這便是那位施家三小姐吧?”
“……她怎麼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
代考舞弊案在朝中是已經結案了,可對于國子監的影響不小。
尤其是施元夕那日最後說的話,三日的時間,已經在所有學子中傳開。
人人都道是施元夕膽大妄為,甚至還有人斷言,她會先避開這幾日的風頭。
她站出來指摘的,可是當朝權臣。
哪知她竟是這般模樣。
“氣色紅潤,神色坦蕩。”有人撫掌輕笑:“别說,咱們這位甲等院的新學子,可真是個妙人。”
他身側的人聞言,不置可否,目光也落在施元夕的身上。
“她還真的要入甲等院啊?我還以為那個入學考試隻是個名頭,她還是會在女學子那邊學習呢。”邊上有人遲疑道。
“當然。”先頭說話的人朗聲道:“入學名次已經公示,又有代考舞弊案,眼下鬧得京裡百姓都知道了,她入甲等院,是最為理所應當的。”
至于能在甲等院内留多久,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同他們站在一塊的,都是甲等院學子,聽到了路星奕的話後,神色都有了變化。
甲等院的反應還算是稀松平常,到了魏青染那,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魏家馬車還沒出現,就有兩個小厮在前邊開道。
魏青染在萬衆矚目中出現,她甚至連身上的學子服,都和一般的學子不同。
那學子服面料柔軟,藍色裙擺在日光下,更是呈現種别緻的水光。
因國子監學子服上不允許大面積繡花,就隻是在袖口、領口處,用金線繡了幾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
今日魏青染不是一個人來的,馬車上還有她的另外幾個小姐妹。
俱都是魏家一派的人,其父兄也身處高位。
她們幾人一出現,施元夕注意到,旁邊的普通學子都下意識避開了幾分。
隔着人群,魏青染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
“啧。”路星奕湊到了周淮揚身側,似笑非笑地道:“眼下京城都在傳,施元夕前幾日所為,均是為了謝郁維。”
“如今這新歡舊愛又重聚,魏青染還是那麼個性子……隻怕以後國子監要熱鬧了。”
周淮揚木着臉,不帶情緒地道:“與你何幹。”
路星奕笑了:“跟我是沒什麼關系,可是跟你不同啊。來,你小聲告訴我,你表哥究竟屬意誰?”
周家和謝家是姻親,謝郁維是周淮揚的親表哥。
周淮揚懶得搭理他,他對魏青染和施元夕的恩怨也并不感興趣。
隻着重看了施元夕幾眼。
那邊,魏青染已經越過了人群,走到了施元夕的跟前。
施雨煙站在了不遠處,見狀皺下了眉頭。
她有心想要提醒施元夕,在國子監内,不要跟魏青染硬碰硬。
可現在實在不是什麼好場合,施元夕還是個不知好歹的,她微頓片刻,到底是住了嘴。
魏青染看向施元夕,冷聲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施元夕可不慣着她:“你站在國子監門口,問我這種話?”
“那你來國子監做什麼,吃飯?”
周圍驟然安靜下來。
路星奕一時沒忍住,差點噴笑出聲。
他神色怪異地看向施元夕,從前倒是沒聽說,施元夕這麼幽默?
魏青染臉上的輕松頓時消失。
因她父親的關系,在國子監中,還沒有人會這樣跟她說話。
“你當我是在同你說笑?”魏青染眯着眼睛,冷下臉色:“施元夕,你此前信口雌黃,把謝大人同代考舞弊案牽扯上,如今大理寺已經證明了謝大人清白,你卻好像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國子監是天下學子的表率,你這般行事,如何能進得甲等院?”
魏青染冷眼掃向她:“還是說,你想要讓整個學院的學子,都被你的冒失和莽撞所給連累?”
“是啊,這樣的學子,還要進甲等院,别污了甲等院的名聲。”有學子附和道。
“謝大人事忙,大概也沒時間跟你廢話。”魏青染微頓道:“但既是出了這等事,便該罰才是。”
“這樣,不若你今日直接退出國子監。”
“也免得偌大的國子監,上千名監生皆被你所牽累。”
邊上的學子對視了眼,神色都頗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