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遭人質疑時,直接就讓人對比文章,在國子監内也是很少見的事。
這代表着施元夕對她所寫的文章,具有絕對的自信。
也是,甲末和丙末間,差距已經不是一絲半點。
隻是在此之前,沒人想到她會這般直白罷了。
那學子聽到了她的話後,臉色明顯僵硬了下。
他也清楚,在衆多官員給出評定的情況下,他這番說辭,就隻是在欺負施元夕是個女子罷了。
可在這個場面下,他也不太可能會做出讓步。
否則的話,不就如他話裡所說那般,當真怕了一個閨閣女子。
徐京何微頓,将兩份答卷遞交給了身側的人。
答卷隻有兩份,要在這幾百人中傳閱,需要不少時間。
徐京何沒有這個耐性,他清楚這個學子背後的人是誰,也知曉對方這麼肆無忌憚的緣由。
他站起來發難,用施元夕當作理由,本質上卻是沖着徐京何來的。
徐京何輕擡眸,淡聲道:“周學正,請你為衆學子朗讀唐瑞文章第7至36行。”
“王學正,請朗讀施元夕文章19至43行。”
兩個學正聞言起身,一前一後讀了兩篇文章的重要部分。
徐京何指出的部分,兩人所寫的内容都是題目中的政策解析,也是全篇重點。
唐瑞的在前,周學正自己讀完就皺下了眉頭。
靜思台内很安靜,唐瑞仍舊站着,卻感覺無數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屋外的陽光照到了他身上,暖融融的,他卻感覺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他出身不錯,如他所說,确實讀了好多年的書,但一直都沒太大的長進。
科考下場多次,卻隻取得了個秀才的功名。
林公所出的這道策論,對他而言确實極難,加上時間緊湊,他幾乎是絞盡腦汁地把自己知曉的政策,都往上面靠攏了。
寫的時候尚不覺得,如今被人念出來,卻是渾身不自在。
周學正好不容易念完,他就像是經過了一段酷刑般難受。
好在也不光是他一個人難受。
他倒是要聽聽,施元夕一個滿門心思想着攀龍附鳳的女人,究竟能寫出些什麼了不起的文章來。
“……蓋以飛雪連天之日,謂以民生之自救,着令州府官兵辟開雪路,以工赈災,利當地之生民,減百姓重負……”
先頭第一句,便已經是直切要點,但施元夕對政策上了解不足,是以在簡單闡述清楚後,并未深入贅述,而是直接引經據典,淺析政策。
所引用的文章,從大部分學子都讀過的《史記》、《資治通鑒》等,到一些極冷門的孤本,甚至還有遊記,中參雜了大梁前幾個朝代的大量史實,為政策佐證。
涉獵内容之廣泛,及大量的事實論據,足以反證她此前簡單論述的觀點。
唐瑞在猝不及防下,被大批量論述砸暈,有些東西,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身側的學子,都能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臉色。
“……僅這一段,以他的文章水平,讓他去翻照着書來寫,怕是都要翻上幾天幾夜吧?”
“施元夕見解雖說簡單,可這積累實在驚人,别說,這裡邊有些書我都未曾聽到過。”
“徐司業判定無錯,這篇文章比之他的,本就是全方位的碾壓,如何有臉說出那番話的?”
唐瑞耳邊嗡嗡作響。
他肆無忌憚牽扯施元夕進來,賭的就是她身後無人,為好不容易得來的國子監入學資格,隻能忍氣吞聲。
他也好借此由頭,中傷徐京何。
他從頭到尾沒把施元夕放在眼裡,沒想到施元夕壓根不怵他,直接當衆給他難堪。
唐瑞思緒混亂,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徐京何卻在此時道:“這兩篇文章,在場的學子,凡長耳之人,皆能分出優劣。”
“至于你——”徐京何微頓:“這般放肆,是因為那幫你作弊的人,本就是國子監的官員。”
“唐瑞入學策論中第6行起的内容,皆由國子監官員代寫。”
“是吧,王學正?”
啪!
那王學正剛聽完唐瑞的策論,已是滿頭大汗,此刻聞言,倉皇擡起頭。
考試時,為保證唐瑞等人可以順利通過,又不讓代考的事過于明顯,是以,他們的策論都是由王學正來寫的。
王學正進士出身,寫得一手好文章,本次還是入學考試的監考官之一。
他動手,比誰都方便。
是方便,同在國子監内,想要查出他們的勾當,就更方便了。
徐京何道:“将唐瑞、王學正、劉博士等國子監學子、官員共計十一人,統統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