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嘛,她很擅長的。
幾日後,氣候沉悶,雲層彙聚在一塊,醞釀着一場暴雨。
姜浩被施府的下人一路領着,往施家正房走去。
通往正房的路上,有個假石林,石林上方有一醉卧亭。
蕭氏站在了醉卧亭後方的三層小樓上,從這個位置能清楚地看見醉卧亭的動向。
“這三小姐,不會耍什麼花招吧?”蕭氏身邊的媽媽看了眼醉卧亭中的人,面露擔憂。
“不會。”蕭氏笃定:“國子監的入學考試還沒開始,她在這個時候耍花招,隻會什麼都拿不到。”
施元夕身邊帶着兩個丫鬟,除了樂書外,另一個就是蕭氏的人,她今日與姜浩說些什麼,蕭氏皆一清二楚。
旁邊的人松了口氣,低聲道:“大姑爺來了。”
姜浩生得好,眉目清俊,隻眼眸冷沉低垂,透着些許陰郁。
今日他是被嶽丈叫到了施府來的,說是為了公事,可姜浩心中也清楚,施家這是在變相地提醒他。
他們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厭惡。
心緒不佳,導緻他壓根沒注意到這根本就不是去正房的路。
等前面的人停下腳步,姜浩這才察覺,前邊的石亭中,坐着一位女子。
對方側對着他,他沒有第一時間瞧清她的臉,還以為是施家想用這樣的手段,讓他跟施婼和好如初。
姜浩面若冰霜,轉身欲走。
可還沒邁開步伐,就看見前邊的人轉過了頭來。
……這一眼,姜浩的腳就再也邁不出去了。
施元夕一回頭,看見的就是一張既興奮又錯愕的臉,見他怔忪半天,卻一言不發,她起身道:“大姐夫。”
姜浩滿腔情緒,被這三個字驟然澆滅。
他眼眸幽沉,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生澀地道:“元夕。”
姜浩看着施元夕消瘦的身形,想要問些什麼,卻又問不出口。
施元夕吐出的那三個字,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就這麼隔在了他們兩人之間。
靜默許久,他才道:“什麼時候回京的?”
“有些時日了。”施元夕看他:“大姐夫呢?今日是來接大堂姐的?”
“元夕!”她不斷提及的那個稱呼,讓姜浩太陽穴突突直跳:“你分明知道,我對施婼沒有半分情意!”
剛才為他引路的下人不知何時退了下去,施元夕身邊的丫鬟,站在了亭外較遠的位置。
姜浩開了這個口子後,便有些忍耐不住了。
“我心中沒她,勉強成婚後,兩人相處亦是不睦,我今日來施府中,全是因為嶽丈有事吩咐。”
姜浩一直對施家有怨氣。
他也清楚,施家不會平白無故将他叫過來,還特地安排施元夕見他一面。
做出這等安排,又加上施元夕如今的名聲……
姜浩心頭狂跳,今日這番事情,隻怕不簡單。
他目光熱切地道:“我跟施婼,不過是逢場作戲,是他們逼我的……”
施元夕意外地看着他:“你該不會以為,今日我在這裡見你,是打算做你的妾室吧。”
姜浩頓住。
這幾年他父親官運亨通,前不久還晉升了官職,連他在禮部中也是水漲船高。
反倒是他嶽丈,如今并不得重用。
施家想要挽回這門親事的心思異常明顯,這種情況下,又把施元夕接了回來,難道不正是這個意思嗎?
他目光閃爍,卻沒回答施元夕的問題,而是道:“元夕,我知道當初是我對不住你,可這麼久以來,我的心裡始終都隻有你一人。”
施元夕把玩着手裡的白瓷茶盞,漫不經心地掃視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他們逼着你換親,也是他們逼着你入了洞房,也是他們逼着你懷裡抱着美嬌娘,在你嶽丈的部門一路通暢?”
她甚至都沒把他那句心裡始終隻有你一人聽進去。
姜浩神色僵硬。
“然後你如今什麼都有了,卻跑到了昔日你背叛過的未婚妻面前,訴說着你跟你的表面妻子多麼貌合神離,你心裡多麼地愛我。”
施元夕擡眸掃向他:“姜浩,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竟還有這等天賦?”
“這種話,騙騙别人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給騙了。”
“你這幾年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特别地可憐,你分明那麼喜歡我,卻被人給生生拆散了,你所有的得來都非你所願。”
施元夕笑了,轉過頭,那雙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瞧給你委屈的,官場仕途一路青雲直上。”
“府中宅邸是處處溫良,因為你飽受委屈,說不準還得主動給你添一房美妾。”
施元夕止住笑意,冷眼瞧他:“你既是選擇了權勢富貴,便該一條路走到底啊,怎麼還沒走上幾步,就将責任全部推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去了?”
“當了爛人,還滿嘴的仁義道德。”
“怎麼,你的喜好,就是給王八鑲金邊嗎?”
啪嗒。
施元夕将茶盞扔回了桌上:“可惜了,我沒有回收王八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