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當初結婚時談過不辦婚禮。
時暖夏是抱着兩人早晚都會離婚,要是大張旗鼓地舉辦一個婚禮,對時暖夏來說後面離婚就會非常尴尬。
不過當時她也和喻左傅說過,如果是喻氏需要一個婚禮,她也可以配合——反正現代人離婚的也太多的,時暖夏的一些同齡人都有二婚選手。
那個時候喻左傅沒有舉辦婚禮。
現在卻主動提出想要辦一個。
時暖夏午休看到明紀傳來的消息時,上面的消息基本都被喻左傅挑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都是已經被篩選過一次的方案,但加起來也湊上了十幾套了。
光是看見這些方案,時暖夏就大概能想象得出來那些乙方們無奈的眼神。
别說普通人看着幾套方案都能選擇性困難了,十幾套就更别說……
怪不得明紀發信息給她的時候,都能從電腦裡透出一股帶着絕望的打工人的氣息,看着不像是來問她意見的,更像是在向時暖夏求救。
時暖夏用最快時間掃了一眼那十幾套方案裡最明顯的不同點,留了個印象就讓明紀先不用再負責這個婚禮問題,等晚上下班她會去找喻左傅聊聊。
明紀的消息回複得非常快速。
[好的老闆娘!!]
[時醫生你就是我真正的老闆!!]
[什麼喻總,HR和财務罷了!]
時暖夏:……
[對了時醫生,不要告訴喻總……]
時暖夏:[……一定。]
很快到了晚上,喻左傅也确實很早回來,時暖夏也越來越習慣了他偶爾還會提前從公司早退回家,而每次到了會早退的那天,時暖夏都會吃到男人親手做的飯,同質化低還色香味俱全,讓人異常滿足。
當然,如果這段飽飯并不是以喻左傅之後同樣“吃飽”作為餐費的話,那就更好了。
時暖夏一邊在客廳看論文,一邊悄悄用餘光看旁邊陪自己在客廳看書的男人。
“中午的時候……”她稍微躊躇了一下這件事,“明紀告訴我,你想辦婚禮?”
男人半垂的眸子從書本微微擡起,定格在時暖夏的身上。
喻左傅微微一挑眉:“他去找你告我的黑狀了?”
“……也不是,”正想說喻左傅還真是挺敏銳的一個人。
時暖夏連忙想了想,前兩天急診室裡就有一個固執的老太太,在搶救區病房躺着的時候檢查出來病情,雖然确診了中後期的病情進展,也有明顯症狀,但血樣數值和老太太的精神頭還非常好,在觀察室住院了兩天治療還非常有效,預後比其他病人都好很多。
家屬知道之後也是松了一口氣,回去陪護病人的時候聽見病人詢問她的病情,便是用這樣的理由來“敷衍”下去的。
“其實是明紀有幾個方案拿不定主意,畢竟我是婚禮的另一個主角,就來問問我的意見了。”
喻左傅見她神色看起來隻有一些幫明紀撒謊說沒告狀的心虛維護,卻也的确沒看出來她排斥辦婚禮這件事,眉眼輕松了一些,彎出了一輪淺淺的月輪。
隻要不是排斥就好。
原本他也是打算今晚就和時暖夏說這件事的,隻是想着妻子工作的特殊性質,他想自己先選定一部分方案之後再讓時暖夏來挑選,能減少一些工作量。
當然,他也确實有抱着一絲“都已經選得差不多了,不會讓新娘太麻煩的”的小心機,試圖盡量讓時暖夏答應舉辦婚禮這件事。
當初時暖夏的顧慮他自然也是知道,但時間過了這麼久,更别說男人已經知道了時暖夏的心意,自然希望别人有的,時暖夏也能擁有。
不僅要有更好的,而且還要省心,也要開心,也要幸福。
如果前半輩子的時光裡,難過和辛苦的事情占據了時暖夏的大部分時間,那就請給一個機會讓他能用更多開心快樂的瞬間與片段,把時暖夏記憶中的那些難過都覆蓋掉。
要是能成為未來回想的記憶中,令她幸福的時刻就好了。
喻左傅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時暖夏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想辦嗎?”
要是她确實不想的話,那自然也是……
“其實還好,”時暖夏開口,打斷了喻左傅的胡思亂想,“但我感覺你很期待,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看,我們一起挑吧?”
客廳裡的氛圍有一瞬間的凝滞。
像是明顯的不可置信,喻左傅平靜的表情下,狹長的眼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顫動,像是隐藏着這雙眸光的主人内心激動的情愫。
喻左傅動作停頓了一瞬:“你的意思是……辦?”
時暖夏不敢和他對上眼睛,低下頭别開視線,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内心像是一鍋準備做好的爆米花,噼裡啪啦地閃爍着甜味的爆米花,在上面不斷迸發,把那已經凝固的糖漿都一起混進腦海當中,成為讓人暈暈乎乎的甜意。
喻左傅覺得一定是之前給神明捐了香火錢還誠心祭拜過的緣故,才會讓現在的他擁有如此巨大的幸福。
實際上,時暖夏對這些儀式感确實不太熱衷,因為家庭耳濡目染的關系,時暖夏對婚姻和家庭的态度始終是悲觀的,有時候看着那些盛大的婚禮,還會聯想到如果之後兩夫妻因為感情不好最終走向離婚的話怎麼辦呢?
但她看得出來,喻左傅似乎非常期待。
甚至剛剛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有種試探性的光,像是渴望她同意,但又為了想要尊重她的意見而刻意把自己的想法壓抑下來,盡量心平氣和地問。
但時暖夏沒告訴他,此時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像一隻充滿期待又不敢說起來的小動物。
她一直覺得自己在這段感情中的表達不夠大膽,内斂的性格總是會讓她有所顧慮,對時暖夏來說,能想到的更直接的愛意表達方式,也許就是陪伴對方做對方想做的事情。
時暖夏也想滿足喻左傅的期待。
所以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話音剛落,時暖夏整個身體騰空,男人抱着她的腰往上,唇角還勾着一抹明顯的笑意,在客廳裡把時暖夏舉高,起身走到空位置上,朝着回主卧的方向,卻還是忍不住在空地上原地轉了兩圈。
時暖夏少有地感覺此時的喻左傅,表情看起來像是她未曾見過的男大學生模樣。
意氣風發的,壓抑不住笑的。
時暖夏忍不住開口:“真的那麼喜歡?”
“喜歡。”
喻左傅忍不住低聲說道,“想在婚禮中告訴所有人,我是你的了。”
“終于能達到了。”
腳步聲在時暖夏的耳邊就像是一種奇怪的符号和标識,也像是她剛剛被騰空起來抱着轉了兩圈,心髒撲騰撲騰如小鹿亂撞一般。
她忍了又忍,開口。
“那你現在要去哪?”
“不是說我陪你看婚禮策劃嗎?”
男人的耳尖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運動效果還是因為情緒上的激動,紅通通的,看起來都有點勾起時暖夏的食欲了。
喻左傅眼睛彎了彎:“嗯,那個不急。”
“明天早上再開始也可以,現在是夫妻‘交流’時間。”
“太太你一定也喜歡的。”
時暖夏:“……”
-
兩人要辦婚禮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喻左傅最先回家了一趟高速喻家人,就在喻左傅和時暖夏在手機上發消息說回老宅的一個小時後,時暖夏同時收到了電話和信息。
葉迎秋阿姨最先給她打來了電話,先用撒嬌似的語氣控訴兩個孩子怎麼要辦這麼大一件事也先問問長輩,尤其葉迎秋參加過的婚宴也不少,還能給兩位後輩一些靠譜的建議,介紹不錯的團隊。
之後就讓時暖夏這周末和喻左傅一起回家吃個飯,有段時間沒見,葉迎秋都怪想念這位兒媳婦的。
現在喻家也開始學會了用視頻通話,經常吃飯晚飯的時候就和喻大哥視頻連着一起,有時候葉迎秋想念兒子但是害怕進門讓兒子感染,那就給喻北宸視頻通話,能看見對方的模樣。
時間長了之後,葉迎秋的焦慮似乎比之前有了好轉,雖然所有人都清楚,一旦喻大哥出現了并發症的症狀,或者病情臨時有變化的時候,焦慮和恐慌害怕仍然能占據所有人的内心。
但在兒子們和兒媳的不斷開解下,葉迎秋的狀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至少現在,她也會想着那麼多同樣是CVID的病人,在很小的年齡下就已經去世了。而她的兒子已經擁有很多病人都得不到的待遇,現在不僅能有這麼大的年齡,自己還能看見兒子活生生的臉。
接下來的一切,就珍惜吧。
珍惜兒子每一天能和自己對話的時間。
珍惜兒子每一天能和自己視頻通話一起吃飯的時光,珍惜兒子每次能展露在視頻面前的臉龐,珍惜兒子在電話裡的每一句聲音。
還要珍惜這個家,珍惜因為懂事為了這個家從小肩負責任,還曾經被自己忽視過的小兒子;珍惜一直照顧她情緒從未苛責過她過分焦慮的丈夫;珍惜一直體諒她心情的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