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下看看,周六那天報警被拍的照片果然也被放了上來,然後說她纏上、傍上李施煦的言論就出來了,下面還有條消息說我朋友都看見過李施煦來找雲雅了,不是一回兩回,拉拉扯扯挨挨蹭蹭的,關系肯定不清不楚,接着一條消息就說什麼關系不清不楚,這不清楚明白的睡覺關系嘛,還配了個猥瑣的表情。
雲雅眼前陣陣發黑,為什麼總有人說起這些虛假惡毒的謠言時會這般輕飄自然,就如自己親眼所見了一樣……
接着是幾個鍊接,發鍊接的竟然是她眼熟的頭像,是秦景。
秦景甩出來一串雲雅參加各類活動的新聞,有正式場合做翻譯的,有學校活動或者重點項目上發言的,等等一堆。下面接了條義憤填膺老長一條的信息:你們他媽一個個是見不得人好還是怎麼的,是人雲雅太優秀閃瞎你們的狗眼叫你們看不清真相了是不是,往人身上潑髒水怎麼就這麼容易呢,睡覺睡你媽的覺,你天天睡人床底下你親眼看見的啊,還心疼崔教授,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什麼德行,就那發育不全的腦子還來心疼崔教授,崔教授知道了都得吐三升血說我他媽謝謝你,你是哪隻眼睛看見崔教授被大佬壓迫硬給雲雅介紹兼職了,不是我說,就人家參加的那些項目,換你你行嗎,背後嘚吧嘚吧人嘚吧挺厲害,叫你上個台你就阿巴阿巴跟個卡了帶的錄音機似的阿巴不出個屁來,有這功夫補補腦子看看書好好學習去吧,叫你們一個個閑得。
雲雅往上翻翻,果然看到一堆帶崔教授名字的。又往下拉拉,秦景一串消息先是引來了一堆哈哈哈,接着風向又變了變,跑出些替雲雅說話的人來,有說看了新聞覺得她真牛逼的,有說接觸過人是挺優秀的,先前污言穢語說挺帶勁的幾個倒是一直沒出來過。
想了想給秦景發了消息:我看到群裡你發的那條微信了。
秦景回:我是不是挺厲害的?
緊跟着又回:你怎麼會在群裡???
雲雅:不知道之前被誰拉進去的。加了好多群,一直沒好意思退。
秦景心裡一直在卧槽,她見雲雅不怎麼聊天便直接默認她是非必要不加群的,她居然還加了一堆,那豈不是四面八方烏煙瘴氣的聊天内容都叫她看全了嗎。回道:别看,退了吧。
雲雅回:謝謝你。
秦景回:嗯,帶十箱好吃好喝好玩的回來當謝禮吧。
雲雅退出聊天界面,見阿妙已經擇出了一筐菜,正在給土地胡蘿蔔削皮。阿妙頭也不擡說:“快去學習吧,我沒事的。”
雲雅想說我幫你一起吧,又想說等下午小張再來我們跟他說清楚,可是阿妙一直低着頭顯出回避的姿态,那些話就隻能留在肚子裡說不出來,糾結一番,還是打算不繼續留在這裡叫她不自在了。
隻是腳步還沒踏出廚房的門,阿妙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她問:“你是看我可憐嗎?”
雲雅沒敢回頭。
阿妙說:“我被人罵不回口踹不還手,你也知道是為什麼吧?”
雲雅這才理解她早上的若無其事,她不是若無其事,她是知道自己錯了所以要接受懲罰。雲雅轉過身去,看到阿妙痛苦的表情,阿妙說:“我做人小三的,他們說我賤,我是命賤,真的太缺錢了,我沒有辦法。”
阿妙說:“你們别趕我走,這工作我不能丢,瑞瑞上學念書需要很多錢。”
雲雅趕緊說:“沒有人說要趕你走,阿妙姐,我……對不起,我來找你,不是想要你說這些。”
她知道這些話有多麼難以啟齒,所以更知道此刻說對不起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她怎麼能幹出逼迫别人自揭傷疤的事情來呢……她想走,又畏懼,怕自己這腳步一踏出去,便要在阿妙眼中留下看不起她的意思來。她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能說些什麼,破壞别人家庭是不對的,可她也的确沒有因此就厭惡阿妙,其實阿妙第一句話就問對了,她是看她可憐。
無論是看到她被人打沒有還手無人相幫,還是聽說她被别人罵得難聽,在雲雅眼裡,都很可憐。但這可憐又跟她之前在其他貧窮落後的地方看到其他命運悲慘的女性時心生的憐憫不一樣,因為阿妙太容易就讓她想到自己,她可憐阿妙,也是在可憐從前的自己。
她沒有和阿妙做一樣的事,卻陷于同樣孤立無援的境地。
雲雅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似乎焦慮症的症狀又要出現。
阿妙說:“方姐告訴我,你們會采訪這裡的人,那你……要不要也采訪我?”
她問:“你沒見過腐爛的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