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娟醒來已經接近中午，早上給她買的包子徹底涼透，她熱了熱，自己沒舍得吃，放在盤子裡留給姐弟倆，走進廚房炒菜做飯，顧漾在一旁打下手。

飯後，收拾好碗筷，囑咐顧洋乖乖呆在家裡不要出門，兩人出發去給李麗娟看傷。

附近的一家診所挺出名的，中午雖不比其他時間段人多，母女倆也排隊等了快二十分鐘。

大夫先了解情況，又仔細檢查了傷口，确認沒什麼大礙後，動手寫藥單。

關上診所玻璃門，考慮到李麗娟的傷，顧漾勸道：“媽，這幾天先不上班吧？”

八月份，正值酷暑，天氣正是悶熱的時候，李麗娟的工作是體力活，出汗恐怕會引起傷口潰膿。

“不行，”李麗娟口吻堅決，怕顧漾不同意，她竭力解釋，“媽工作的地兒有空調，涼快着呢！”

她工作的地兒是按工作時長發工資的，一天上午一天下午輪流替換，她還有時間照看孩子。

工資本就不高，李麗娟不想因此請假休息。

見她态度強硬，顧漾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提議道：“那你穿個無袖的衣服去。”

回到家，顧勇成不知何時回來的，他仰面躺在沙發上，對兩人的行蹤不聞不問。

李麗娟攥住顧漾的手，微微搖頭，然後自己去了廚房熱飯。

顧漾懶得表态，對他依舊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甚至在聞到顧勇成身上濃重的煙味時，心裡騰升出幾分厭惡。

平靜地度過接下來的幾天，開學前，顧漾提前去書店買了些學習用品，回家路上等紅綠燈的間隙，發生了意外。

一輛車從十字路一側的拐彎處急速駛過，顧漾第一時間跑去拉老人，但還是晚了一步。

老人受傷嚴重被拉去醫院，作為目擊者和報案人，處理事故的民警讓她配合做筆錄。

“一中的學生？”

“我兒子也在那個學校，開學就上高二了。”

派出所裡氣氛森嚴，似乎是怕顧漾緊張，詢問她的叔叔一直表現得十分親切，過程中一直嘗試展開别的話題舒緩節奏。

顧漾沒有應激反應，她不忍心辜負叔叔的一片心意，始終沒言明自己真實的想法。

問話進行得十分順利，拎着文具走到派出所門口，顧漾和一個男生擦肩而過。

細碎的發絲随風飄揚，獨屬于少年的氣息撲面而來。

緊接着身後響起那個叔叔熟悉的聲音，她聽見男生回了一句“爸”。父子倆親切的對話落入顧漾耳中，随之而來的是發自内心的歡笑聲。

耳邊的笑聲随風緩緩消弭，顧漾再一回神，不知不覺已停在街道邊，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車流與人群。

……

新學期開學，校園裡恢複了往日的喧鬧。

踏入新的教室，和同年齡段的大多數學生一樣，顧漾對即将到來的高二新生活充滿無限的憧憬和遐想。

帶他們班的老師是個長相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佩戴的眼鏡更增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

老師在講台邊緣站定，班上同學鴉雀無聲，一直追問顧漾近況的郭倩茜瞬間停止打鬧，老實地端坐在椅子上。

老師簡單做了自我介紹，底下的學生們安靜地聆聽，直到要收班費的時候，教室裡悉悉索索地傳出聲響。

顧漾的書包裡放了兩份班費錢，其中一份是李麗娟今早硬塞到她書包裡的，身後同學戳着她的肩膀把傳過來的錢遞給她，顧漾還是把自己準備的那份快速寫上名字往前傳了過去。

也許是剛開學，時間過得飛快，下課一響，郭倩茜迫不及待拉着顧漾繼續沒聊完的話題。

“顧漾，老實交代，暑假到底幹嘛了？”郭倩茜盤問。

顧漾早猜到她會問暑假的事，一五一十跟她交代清楚。

聞言，郭倩茜面露不滿：“整個暑假你都不對勁，原來真有事瞞我，你要早跟我說，我還能去你工作的店裡多光顧光顧，給你添點人氣。”

“你家離我那兒可不近，”顧漾失聲否認，打趣道：“再說，你總不能天天往我打工的飯店跑啊。”

“我不管，”郭倩茜耍無賴，“你還拿不拿我當朋友了。”

她不和郭倩茜講打工的事，原因有點複雜，她和郭倩茜彼此知根知底，她家什麼情況郭倩茜再清楚不過。她了解郭倩茜，要是真讓她知道自己暑假在打工，說不定她還真會天天前來光顧，加上店裡不配送外賣，細細算來根本不劃算。

郭倩茜絮絮念叨個沒完沒了，她無奈懇求：“茜姐想我怎麼彌補啊？”

似乎就等着她這句話，耳邊的聲音戛然而止，郭倩茜神秘一笑：“晚自習下課陪我去教學樓後面一趟。”

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顧漾點了點頭。

教學樓後面是個小花園，晚自習下課學生們都趕着回宿舍，倆人貓着腰穿過樹林，四周寂靜無聲，冷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瘆得吓人。

郭倩茜早有準備，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瞬間亮起的燈光勉強驅散了她們的恐懼。

“大晚上的，來這兒幹什麼？”顧漾借着隐隐綽綽的光亮打量周圍，樹葉在燈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剪影。

手機橫在兩人中間，郭倩茜和她挨得很近，依舊保持神秘和她耳語：“前面就到了，待會兒你自己看。”

大概又走了幾步，郭倩茜止步，伸手按住顧漾，微微調整手機位置，正對着閃光燈下的是一個紙箱子。

顧漾探頭往裡張望，一隻小貓團在紙箱一角，正慵懶地舔舐自己的爪子。

忍不住伸手撫摸小貓的腦袋，顧漾想到什麼，語氣焦急：“你在學校養貓，小心别讓老師發現。”

“這我知道，”郭倩茜一臉憐惜，語氣跟着變了調，“小貓是我在垃圾桶邊撿的，它很可憐的。”

顧漾覺得她根本沒有責怪郭倩茜的立場，換做是她自己，恐怕也無法做到對此撒手不管。

兩人把顧慮暫時抛之腦後，不自覺放緩動作蹲了下來，圍着紙箱子的小貓咪細細端詳，神情也不由自主變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