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繡幾乎是追在後面勸說:“世子爺慢些,将才落了雪,還未來得及清掃,千萬别摔了自己。”
是了,将才落雪了。
他在馬上騎得太快,又怒火中燒竟然并未注意到落雪了。
經人提醒之後他才猛然反應過來。那小白眼狼此刻豈不是要被冷死了?
他視線轉向長廊外,廊下石燈外圍,一圈光亮處能見到鵝絨大小的落雪。
晏回南皺眉:“什麼時候下得如此大了?”
懷繡道:“世子爺下馬時便已經這麼大了。”
“哦。”晏回南愣了愣神,片刻後還是覺着氣,嘴硬道,“與我何幹。冷死那小白眼狼才好。”
懷繡疑惑:“世子爺你說什麼?”
晏回南擺擺手,“無事。”他故意吩咐身後跟上來的司文道:“司文,明日一早随我去朱雀街尋雪人去。”
今夜沒跟着晏回南的司文一頭霧水:“什麼雪人?”
晏回南:“讓你去就去,廢話那麼多呢?”
“是!世子。”
晏回南回到熟悉溫暖的公主府之後,怒火不自覺便消了七八分。
見到長公主時,她正坐梅園當中的亭子裡烹茶賞雪,辛夢和酥守侍奉一旁。亭中靜谧能聞落雪聲,還有燒得正旺的炭火噼啪聲。
冷靜下來的晏回南倒真覺得冷風太緊,着實有些冷了。
長公主見兒子回來了,慈愛地沖他招招手:“子遊?怎的這麼早便回來了,沒去宴會嗎?”
晏回南點點頭,像隻受了委屈的小狼崽,鑽進母親懷抱中,“那宴會無趣得很,還是回來陪母親的好。”
“本宮的兒子竟如此孝順呢?”長公主寵溺地輕刮一下晏回南的鼻子,“餓不餓,母親這有糕點。”
晏回南搖搖頭。見母親在剪花枝,便松開了母親的胳膊也拿了剪子來幫着一起剪。他做這些事很在行,從前為了哄父母親哄舅舅,學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花把式。
辛夢是皇帝宮中正得寵的辛昭儀的表妹,幼年時便放在長公主身邊由長公主調教。今年正是二八年華,但比晏回南大了許多歲,:“世子剪得好看得很,比奴婢的手還靈巧。”
晏回南從前挺喜歡這個姐姐,但今日回答也不過平平:“還是姐姐的好些。”
“怎麼,瞧你這副樣子,不太高興?”
晏回南搖頭:“沒有。”
卻忘了遮住自己虎口處的牙印,被辛夢看了去,“呀!這是怎麼弄的?”
轉頭辛夢便吩咐人喚了府醫來。
長公主對自己的兒子寵卻并不溺愛,在辛夢發現的同時,她也看見了傷口,既然晏回南沒開口,她便不曾開口。隻是現在辛夢已經叫開了,她便擡手拉過晏回南的手,“我看看。”
晏回南覺得被一個小姑娘咬了一口,更何況還是他自己招惹的人家,這件事太丢人,便打算抽回手去。但長公主直接湊上來看,仔細看了一眼旋即勾唇笑了。
她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傷口上輕拍一下,“這點子傷算什麼事。說吧,你做什麼了,竟叫人咬了一口。”
她是知曉自己兒子的,武藝學得好,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一旦惹事就是大的,這種小打小鬧根本算不上什麼。旁人一般傷不到他,即便是傷到了他,他也是會報複回去的。
這樣被咬了一口,定然是他自己送上門的。而且看他那般生氣,恐怕是沒法報複回去。
晏回南皺着眉,不悅道:“一個野丫頭罷了。不礙事。”
“野丫頭?她人如今在何處,你若是不老實交代,我可要好好問問她了。”河清長公主問。
晏回南知道自己什麼事都瞞不過心細如發的母親,隻好掐頭去尾減去自己非要纏着人家陪自己遊燈會的事情,把莫名其妙被咬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說完之後心虛得很。
而且縱使他再氣嘴再硬,如今氣消了之後心裡還是有些後悔的。
他怎麼能将兩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娃娃就那麼丢在了大街上,現下外面還下起了大雪。
“母親,她們不會真的凍死吧?”
河清長公主聽晏回南的描述,那姑娘穿的衣裳不差,凍死倒不至于,但外頭不太平,的确危險。但她為了讓兒子長個教訓,故意吓唬他:“這,怕是不妙。前些日子皇後娘娘還同我說,近來京城采花賊橫行,大理寺卿為此苦惱得很,一直不曾将人捉拿歸案。若是沒凍死……”
長公主話音未落,隻見自己的寶貝兒子已經慌張放下梅枝,叫上司文司武和一衆府兵匆匆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