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還瘦了許多。”
“哪有,孩兒一切都好,是母妃您太擔心了。”傅纓瞅見純妃眼角挂着淚花,親昵的替她抹去,調侃道:“怎麼還哭了,還嘴硬說沒有想我。”
純妃有些生氣,拍開了她的手。
“說過多少次,你我之間不可如此親昵,萬一被有心之人瞧出端倪……”
純妃一邊啰嗦,傅纓一邊自顧自坐了下來。
“母妃我餓了。”
純妃無奈的搖了搖頭,朝着侍女吩咐道:“去吩咐小廚房燒幾道殿下愛吃的菜。”
“是,奴婢這就去。”
純妃瞧傅纓的坐姿實在難堪,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母妃,我走的這段時間父皇有來看你嗎?”
提及奉嘉帝,純妃隻是淡淡的冷哼了聲。
“他來看我作甚,你父皇九五之尊,我這北徵殿可容不下他。”
傅纓知曉自己說錯了話惹得純妃不悅了,便悻悻地閉了嘴,主動接過純妃手中的香薰替她點燃。
自記事起她便知曉,自己母妃與父皇的關系十分微妙,母妃隐退後宮數年從不參與任何紛争,身後并無母族背景和勢力加持,卻從未受到迫害。
從前她隻當是母妃性軟不願争寵,亦或者是害怕自己的僞皇子身份被拆穿後引來殺身之禍,故而從來都不叫自己去主動親近父皇,教導自己在後宮之中處處蟄伏去做個透明人。
可直到有一日,她偶然聽母後曾提起過,從前的母妃明明是寵冠後宮的妃子,深得父皇的心,二人情意綿綿……為何會走到如今地步?為何這麼多年,父皇來看望母妃的次數屈指可數?為何這麼多年,他從未向對其他幾位兄長那般器重過自己?為何……
思緒飄的太遠,以至于手中的動作僵持了許久,滾燙的蠟汁低落到手背上,純妃驚呼了一聲,連忙将傅纓的手拉了出來。
“你這孩子作甚麼呢,這麼燙的東西滴在手上都沒知覺嗎,傻不傻。”純妃有些生氣,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傅纓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任由自家母妃唠叨。
“咳咳。”門外響起一聲咳嗽,傅纓聽着聲音格外熟悉,忍不住偏頭看去。
“父、父皇?”
“父什麼皇,今天就算神仙下凡你也别想逃掉,别覺得母妃啰嗦,你就是……”
“小五也不小了,純兒何必還像小時候那般對他,豈不是傷了母子情分。”
聞言,純妃呆愣了手中的動作,遲遲不願轉身,傅纓率先反應過來,朝奉嘉帝行禮道:“都怪兒臣愚鈍,一時弄傷了手,母妃也是心疼兒臣這才急了些。”
奉嘉帝點了點頭,朝純妃走近了些。
“許久未見,純兒這是還不願瞧瞧朕嗎?”
宮純轉過了身子朝奉嘉帝微微行了禮。
“陛下莫要怪罪,臣妾今日實在繁忙,恐怕侍奉不好陛下,還請陛下早些回去吧。”
傅纓瞧了眼自家母妃,雖彎曲着身子,可言語之間的拒絕之意太過明了,一時間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奉嘉帝環顧四周輕聲一笑,反問道:“朕瞧愛妃這殿裡也不像有事忙的樣子,莫不是不歡迎朕來?”
聞言,杜海垂下了頭。
宮純指了指傅纓道:“阿纓東行回來還未用膳,我叫人去做了他喜歡吃的……”
“杜海。”奉嘉帝打斷了宮純後面的話。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帶五殿下回自己宮殿,叫禦膳房去做他喜歡吃的送過去。”
“這、奴才知曉了。”杜海朝傅纓微微點頭,“殿下,請吧。”
宮純有些氣惱,奈何奉嘉帝将她擋住,傅纓隻能随杜海一同出了門。
不一會兒屋内便傳來激烈的争吵聲。
“你究竟想要朕如何?”
“砰。”劇烈的碎裂聲響起,伴随着斷斷續續的啼哭聲與嗚咽聲。
“殿下,咱們還是走快些吧。”杜海隻覺得後背冒了層冷汗,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杜公公,父皇今日為何會想起來探望母妃?”
二人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杜海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朝着傅纓行禮恭賀道:“奴才還未來得及恭喜殿下,陛下有令,明日起,由殿下您前往刑部,行督察之責。今夜陛下知曉您定在北徵殿,故而前來特意分享這個好消息呢。”
傅纓尚未從喜悅中反應過來。
六部之中,誠王督察禮部,賢王督察吏部,恭王督察戶部,雖為皇子督察,可往往都會朝下滲透一方勢力,這是衆方之間不言而喻的秘密。
從前她也有想過向奉嘉帝申請入六部督察,可無奈一直沒能尋到機會,如今……
這算什麼,帝王舐犢嗎?亦或是北行前的一番彌補嗎?思及此處,傅纓突然覺得心中那份喜悅也被沖淡了許多。
杜海瞧見傅纓情緒轉變,也沒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