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婠立馬跪下,聲淚俱下痛述裴淩君對她的迫害和逼迫。
太子微微一愣,滿臉心疼,“那時你隻是個姑娘,又怎能反抗他,這一切都是他欲念導緻的滔天大罪,所有人都不該指責你。”
聲音溫柔緩慢。
太子如春風撫平裴婠心中的千瘡百孔,宛若神明般神聖又悲憫。
裴婠紅着眼眶,看他抱着熙和,滿眼都是他。
“也怪我無能保護你,皇室微弱,氣勢稀薄,已日落西山,無力回天。”太子苦笑搖頭,讓裴婠起身,不可跪在他面前,“我會竭盡所能保護你和熙和。”
太子一諾,裴婠松口氣,擦擦眼淚才起身,關切地看着他蒼白的臉色。
“裴淩君,我知道他的性子,早早就看出來他不是傳聞中的溫潤謙謙君子。”太子微微皺眉,咳嗽起來,外面伺候的奴仆趕忙闖進來,又被太子呵斥出去。
“他不會放手,既然都能為你丢掉最在意的僞裝,生生扒了一層皮,為你舍棄榮耀人人唾棄,自然不會放過你。”
裴婠臉色蒼白,為難道:“他會怎樣做?他說為了護住我和熙和,才不得已要娶我,我總覺得此話怪異,對他心存芥蒂,才求甯熾放我離開。”
“他們都是我的親信,不會傳出你的任何消息。”太子神色憂慮,無奈地勾起蒼白的唇角,眉眼柔和。
二人愁眉不展的模樣那般相似。
“你在逃跑的路上偶遇野獸,殘害之後隻剩下殘肢碎肉,我找到你屍體後,會揭開你公主的身份,以公主之儀下葬,送回京城。”
“那我假扮屍體?”
“不可。”太子輕輕一笑,寵溺地看着天真的妹妹,“他會劫持屍體,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我需得找一具屍體假扮你。”
裴婠瞪大眼睛看着太子,連忙點頭。
“你隻是我身邊的美人,侍奉在我身側,這世上再無裴婠。”
…………
清晨便有人發現裴婠消失不見,張啟育臉色陰沉,斷定是甯熾和裴淩君當中有一人私藏,氣沖沖去要人。
裴淩君顯然是驚訝和震怒,抿着唇瓣,半響道:“沒想到張世子這般無能,連個女人都看不住,隻怪會投胎,若是運氣不好,也該當無慧的畜生。”
他在外人面前情緒平和甚至還含笑有禮,如今卻對張啟育怒罵譏嘲,讓周圍奴仆吓得渾身顫抖。
此話譏諷侮辱十足,讓張啟育瞪大眼睛,腦子僵住。
“我既然要與她成親,怎麼會放過她?”裴淩君眸子泛着冷光,陰狠地盯着辦事不利的張啟育,咬着牙,“你還不快去找她,她一人能跑到哪去?”
反應過來的張啟育面色窘迫又憤怒,甩袖轉身離去,立馬吩咐人去找裴婠,還特意囑咐不可傷害她半分。
半日過去,不見裴婠的蹤影,他越發慌……
不是怕父親責備,而是更遠處是見不到人的山林,不知有多少野獸和強盜,她一個人抱着孩子會有多危險。
他已經無法确定是裴淩君放走裴婠還是甯熾?
隻能二人都詢問一番。
甯熾道:“你勸我與你妹妹結親,也明白破鏡不能重圓,我與她不再見面,自然不可能是我做的!反倒是有一個人比我更有可能吧……”
幽暗的屋内,甯熾看着早已失去君子風雅的張啟育,陰沉道:“裴淩君輕而易舉投降,對主帥如此忠心耿耿,明顯是為了讓你們放松警惕,悄悄送走裴婠,然後再無後顧之憂,為朝廷效力。”
張啟育擦去額頭的汗水,遲疑道:“可他即将與裴婠成親,不必多此一舉。”
甯熾不屑一笑,“成不成親對他有意義嗎?裴婠本來就是他的人,做妾做妻他都無所謂……”
他說此話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血肉。
已接近傍晚十分,依舊沒有裴婠的半分消息。
甯熾見他猶豫不決,冷聲道:“現在,你應該上報此事,讓主帥殺掉他,以免有後顧之憂。”
幽暗的屋内,張啟育臉色疲憊,下意識道:“我隻是擔心裴婠她私自出逃,被山中野獸或強盜殘害……”
甯熾陰沉的眸子突然瞪大,心髒一緊,又随即反應過來,冷聲道:“你管她的生死?”
怒火中夾雜着質疑。
“她離開之後,我們又要如何掌控裴淩君?”張啟育聲音沙啞,鎮定地擡眸盯着甯熾,“如果有人護送她,我自然也不用擔心,隻是山中野怪居多,恐怕……”
那夜是裴婠一人獨自抱着孩子離開。
甯熾瞪大眼睛,也不免憂心和害怕,目光不再冷冽。
張啟育馬不停蹄派去更多人去城外尋找裴婠,動靜自然傳到了裕王爺耳中。
“若是有心,她已經跑去太子軍營中,此事恐怕就是裴淩君策劃,本王未曾想到他……”裕王爺微微皺眉,隻覺得此事怪異,思索許久,“索性他還沒離去,依舊在本王手中,那個女人不重要,把他看好即可。”
張啟育身神态疲憊不堪,幾夜不曾入睡,派人把裴淩君看守囚禁後,又繼續馬不停蹄去找裴婠。
裕王爺也看出他的心急,隻當他是為彌補過失,語氣緩和道:“你不必憂心,隻不過是個女人,擅自出逃,山林野怪居多,運氣不好恐怕也無法留下個全屍。”
“是,父王。”
從書房中走出,已是傍晚。
張潇顔憂心忡忡地看着兄長,關切問道:“爹可有責怪你?”
“不曾。”
張潇顔松口氣。
張啟育又問:“你确定當日甯熾就在書房,不曾離開半步?”
“确定,我送完熱湯後,還盯着他書房的影子,他坐在書房一宿,不曾離開過,此事必定是裴淩君策劃,不然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怎麼逃得出去。”張潇顔肯定道。
…………
張啟育苦苦尋半月有餘,魂不守舍。
連裕王爺也看出不對勁,皺眉讓他不必再找,反正裴淩君在此。
老父親也終于忍不住警告勸誡兒子,讓他把心思放正事上。
看守的陳副将很敬重裴淩君,不敢怠慢他三分,連他的囑咐也馬不停蹄地趕去告知張啟育。
“裴大人幾次要求見您,您還是去看看吧。”
幽暗的屋内在不曾點燃一盞燈,靠着外面的白光,張啟育勉強看清他白皙又陰沉的臉。
“你還沒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