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什麼糖葫蘆、糖畫、毽子、沙包，小車，會叫的小馬，更不用提吃的用的。每天都是翻新的菜品，明霁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臉圓潤不少，腰上的贅肉貌似也長了起來。因為買的東西實在太多，徐清硯特地打掃出來一間屋子專門堆放給明霁買的這些東西。
明霁幾次三番阻止，徐清硯永遠一笑置之，仍然源源不斷地從外面進貨，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辭職去擺攤，專門搞一個童年記憶專欄，穩賺不賠的買賣。林提思知道他們的好消息經常在明霁面前轉悠，對着一屋子的叫不上來的東西，他說：“明妹妹，我以前可從來沒見過徐清硯這樣，他這哪是照顧女朋友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女兒，整天把你當女兒養了。”
然後轉頭對徐清硯說：“哥們兒，你想當爸爸的願望太強烈了些，你倆趕快結婚吧，這樣你就有兩個女兒了。”
林提思喜提徐清硯的冷嘲熱諷。
眨了眨眼睛，明霁說：“你的手疼不疼？”
徐清硯伸出手給明霁檢查了一遍，沒什麼大礙。明霁說：“這些玩具放我們這裡好像沒什麼用處，改天我們整理出來一些送給福利院的孩子吧，每天的快樂也就在這裡了。”
說做就做，明霁是個十足的行動派，剛拿出一個帕恰狗挂件，被徐清硯攔住，他堅持：“不用，送給他們的可以再買，這些就是給你的。”
明霁無奈，熊熊燃起的奮鬥目标頃刻間熄滅。面對如此之多的玩具，心中的那些愧疚感又慢慢升騰起來，她想了想說：“你給我買了這麼多，總感覺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也送你一個東西吧？”
明霁牽起她的手，走出公園：“你想要什麼？”
徐清硯聞言，挑了挑眉：“你會什麼就送我什麼，我不挑，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我……”我了半天明霁也沒說出什麼建設性的禮物。金錢，徐清硯根本不缺，尤其是在得知他真實的工資以及各種資産和不動産以後；“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明霁曾經信心滿滿地要操刀一頓晚飯，差點沒把廚房炸掉，顫顫巍巍端出來一盤菜，還因為鹽放多了巨鹹無比，而且裡面還有沒清理幹淨的蛋殼，到最後還是徐清硯親自下廚。
其它的……明霁也想不出來了，這麼看來她能夠為徐清硯做的事情真的好少好少。
徐清硯揉捏着她的大拇指，側頭注視着明霁低頭思考的憂慮模樣。
他一直都知道，明霁和其它的女孩子不同。以前他隻能在雲霧中穿梭，不甚真切地抓住其中的一點端倪。但真正地在一起後，通過日常生活的點滴，他才真正知道明霁說的害怕到底是什麼，沒有擁有過的又是什麼。
明霁會經常盯着櫥窗中展示出來的物品，偶爾是玩具，偶爾是飾品，偶爾是衣服，又偶爾是書籍。總是在短暫的幾分鐘之後發出一聲驚歎，豔羨地誇贊幾句話，帶着絲絲遺憾和釋然離開。會在吃東西的時候莫名其妙來一句：“原來這個東西是這個味道，和我之前經常吃的巧克力也差不多，根本沒有小時候他們說的那樣好吃，詐騙！”
徐清硯明白她心中的顧慮，知道她為什麼總會執着一些過去風靡在她那個年代的東西，因為小時候的她從未體驗過，因此格外珍惜格外想要補償十八年前，可憐巴巴望着别人小孩子手上對于她來說是稀奇物件的自己。
把這些東西全部買下來的時候，他就會想明霁當時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放棄最想要的東西的？她會不會學着其它孩子模樣對父母撒嬌？
徐清硯認識的明霁，從來都是樂觀的，愛笑的，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明霁。哪怕遇到困難也隻是埋在被子中小心翼翼地哭一場，害怕妨礙别人的休息。
明霁是個連悲傷都要預定的人。
徐清硯常常在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想給明霁一個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童年，一個想要什麼都會有的童年。而不是一個有着層層考慮，什麼都要放棄的童年。
想來明霁的小時候一定過得很不容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小的明霁的肩上很早就背了一眼望不到頭的責任，歡聲笑語的年紀被迫收起所有的情緒，默默為家庭分擔壓力。想要的得不到，懂事地說一句“我不喜歡”，各種委屈自己。
明霁一直調侃自己窮，某種程面上說，她确實什麼都沒有。
所以徐清硯總是忍不住什麼都給明霁，她所缺失的那一部分童年，徐清硯總是想要盡力去彌補。
或許，過去那段黯淡的人生回憶會多一層明亮的色彩，回想起來不至于太苦澀。
一雙手落在發頂，輕輕揉了揉，徐清硯柔聲道：“明霁。”
明霁陷入深深的自責中，徐清硯喊了她好幾句才發覺：“什麼？”
“下個星期天是我的生日。”徐清硯發現如果讓明霁一直得到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即便是掙錢兒的，她也會變得極其不踏實，會有嚴重的心理負擔，晚上會因為想事情失眠。
徐清硯敏銳地察覺到這件事情會偶爾讓明霁主動做一些事情減少她内心的負擔。
譬如這次的生日。和明霁一樣，他也是不過生日的，每年都是固定的日子，固定的流程，固定的菜品像極了流水線，沒意思極了，但明霁的存在讓他隐隐對生日多了一點新鮮和期待感。
明霁“哦”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望着他的眼睛：“哎呀！我這都忘記了，那……那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好像又是一個惡性循環。
徐清硯空出一隻手，覆上她的眉頭，一點一點撫平。
“每天這麼苦大仇深的，你知不知道很醜。”
“那怎麼辦，我都不知道生日禮物該送你什麼好，還有剛才說的要返還給你的一份禮物。”明霁自己不過生日習慣了，對于生日禮物一事着實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她沒有生日禮物可以，但徐清硯絕對不可以沒有。
因為她想要為徐清硯做更多，多到可以追上徐清硯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的步伐，可是這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沒有她，徐清硯好像能生活得更好更自在。
“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徐清硯往前跨一步，順勢把明霁摟進懷中，親了親她的額頭。
“我說了，你天生是來享福的，你隻需要負責每天點什麼菜，我做給你，想着開心快樂就好，剩下的完全不用擔心。”
“工作上的事情也不用擔心。”徐清硯考慮得很周全：“你男朋友很厲害，想要什麼教學思路都能提供。”
明霁靠在徐清硯肩膀上，靜靜地聽着他規律有力的心跳聲，仰起頭。
徐清硯露出一個清清淡淡的笑容，捏了捏明霁的臉頰，歪了歪頭示意她說。
“可是。”明霁說出自己的顧慮：“你已經為了做了太多太多，這一段感情中總是你在付出，我完全沒有做些什麼呀。我感覺很不好。”
這點類似，明霁不可避免地想到曾經半路夭折的友情。
那是一段得之不易的友情。
高中的時候，明霁每天都埋頭學習，無瑕交朋友，都說高中的友誼純粹，明霁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寝室中的幾個人，包括班級中的其它人慢慢知道了她在忙些什麼，眼看着她日複一日地更加刻苦，心中不自覺生出一種敬畏感，也會下意識遠離她。
其實高中也是有階級的，那是一種隐形的階級，通常被老師簡單粗暴地歸為“好學生”“中等學生”“差學生”三種。
好學生沒時間和差學生玩，他們有堅定的目标；差學生不敢和好學生玩，中等學生自有自己的小團體，牢固堅不可摧。
當大部分人覺得某一個人和自己不是同一世界的，“孤立”必然存在。不過這種“孤立”屬于成績不對等的自卑。
明霁的朋友就是這樣，一開始是因為分班沒在同一個班級，隔壁班也能經常出來玩，後來則是血學業任務加重，明霁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有時候一段友誼的變質不是因為特别大的事情，可能隻是長時間沒有聯系，個人未來計劃的不同都會慢慢結束這一段友誼。
等回過頭來的時候早就晚了。
後來仔細想想，貌似是因為明霁并沒有努力經營這段友誼，向來她是付出最少得到最多的那個。
所以，面對愛情，明霁也是一樣的想法，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毀掉它。
徐清硯刮了刮她的鼻梁。
“我看你以後改名叫杞國人好了。總是愛胡思亂想，什麼都要往壞處想，一直有人說地球會爆炸，現在地球仍然好好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你是不是擔心總是由我來付出，時間長了慢慢地就會對你失望？慢慢地對你産生厭煩，慢慢地變得不再那麼喜歡你了？”
盡管不是很想承認，明霁還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之前說你腦子不好使你是隻記住了這一句話嗎？”徐清硯又生氣又好笑：“我們不是競争對手，不是在比賽。我們是愛人，哪裡用得着分出勝負出來？而且我不覺得你付出的比我少。”
“你是不是又忘記我和你說的話了？”
明霁茫然的眼睛中閃着無措的光。
徐清硯扶額，果然是忘記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會感到我付出的比你付出的多？”
明霁立刻脫口而出，一一細數：“給我過生日，生病的時候照顧我，收留我，陪我逛街，給我買喜歡的東西……”
“我做得到這些你倒是一清二楚，那你自己呢？”
明霁一副羞愧的樣子：“我好像沒有做過什麼。”
“因為你做的都是看不到的，明老師，春風化雨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我常常覺得生活就是得過且過，可自從因為你才有了波瀾壯闊。我問你，你對付出多少的标準是怎麼定義的？”
“互相為對方表達愛意的次數。”
“那你認為昨天你編織了一個很醜的圍巾是不是屬于這個範疇？”
明霁搖頭，瞪大眼睛說：“這當然不算了，失敗的案例怎麼還要說！”
徐清硯說：“可是我覺得很開心，因為你做的，這是你送我的，我很開心，你在嘗試打破自己的别扭勇敢走出這一步，你為此付出的努力對我來說彌足珍貴。某件事情對你來說不算付出，對我來說卻是。”
他得出一個結論：“明霁同學，認真做筆記。付出的多少不是你所謂的衡量标準，失不失望也不是你能評判的。”
“而且我從來不會對你感到失望的。”
“請停止你的天馬行空，可以嗎？”徐清硯說：“虧你昨天晚上還在看動畫片，片尾你都忘的一幹二淨了。”
他說：“愛就是愛，愛不是一種比賽，沒有第一也沒有第二，愛就是全部。胡圖圖語錄，罰你晚上重看一遍。”
明霁頗為認真地問：“徐老師，你的意思是說哪怕我搞砸了一件事情也沒關系的是嗎？”
“我以為我不說你也會知道正确答案，搞砸是生活常态。你說我做的好，可是我不是神仙，我也會有搞砸的時刻，我也會做不合你心意的事情，正是這些小小的意外才是我們生活不可複制的一部分。”
徐清硯的一通安慰就像是及時的充電寶，本來馬上要關機的明霁又活力滿滿了，這個打岔暫時讓明霁忘記了這些低落的心情，認認真真把思緒重新放到徐清硯生日這件事情上。
“那你的這次生日交給我全權處理，如何呢？”
“拭目以待。”一百米之外就是家，兩人牽着手一起走上飄了滿地落葉的石子路，腳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格外動聽。
徐清硯說：“不過燕城新開了條商業街，你先陪我去一趟吧，既然想對我好點就拿出誠意。拿上你的錢，我看上什麼你就給我買。”
明霁笑道：“好的，使命必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