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整個人尖叫着倒在水中。
激起的浪花打翻周圍的花燈,冰涼的水沒過脖頸、嘴巴、鼻子、眼睛,沒過頭頂,明霁沒有學過遊泳,巨大的恐懼覆蓋全身,腦子一片空白,隻能憑借本能拼命地伸出手,大喊着救命。
她掙紮着向上,隻覺河水是那樣的冰涼,一瞬間,她好像回到了六歲的那個下午,也是一樣的天氣,冰涼的河水從她的脊背上方流過,順着呼吸道嗆到肺部。
岸邊的人躁動起來,明霁聽到有人在喊人救她,遙遠又模糊。
“來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明霁的力氣漸漸耗盡,再也說不出話來,措不及防地,連灌了好幾口水,身體沉沉地下墜。
希望她的死相不會太難看,隻是這樣死去也太丢人了吧,溺死在淺灘,說出去不要說别人相信了,她自己都不相信。
明霁就這樣閉上眼,意識模糊的前一刻,一雙極有力的大手托住自己的腰帶着她往上遊去。
明霁神情痛苦,不知道想到什麼,河水泡得她臉龐發皺,仍然可見緊張之色,徐清硯雙手箍緊她僵硬的身體。
徐清硯向上看去,這裡距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可是明霁已經不行了,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必須想辦法救她!
徐清硯抱起明霁沖向岸邊,明霁整張蒼白的臉浸滿了水,雙眼緊閉一聲不吭,可怕得吓人。
徐清硯大吼着叫人群散開,把明霁平放在地面上,伸手去探她的脈搏,雖然穩定但極其微弱,胸口也沒有起伏。當即把她倒放過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猛地一按脊背。
“嘔——”
明霁全身抽搐,嗆入肺部的水被擠壓出來,然後又把她平放到地上,雙手交叉握緊放在胸骨上猛地摁壓,又輔助人工呼吸,再重複以上動作。
周圍人的全部圍了過來,遠處又救護車的急救聲疾馳而來,但徐清硯什麼都聽不到了,他在外一直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這是第一次是如此的慌張。
不知道在按壓和人工呼吸之間來回了多少次,他隻知道自己的心跳加速,手在劇烈發抖。
咳咳咳。
終于明霁又吐出一大口水之後,慢慢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歡呼聲響起,雜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入耳中。
徐清硯心口陡然一松,吊在喉嚨中的那一口氣呼了出來,他站起來阻止拿手機拍照的人,又對這次的意外表示抱歉,險些出來一件人命案,明天的中秋節遊船活動大概率會嚴控,或許取消。
明霁搖搖晃晃坐起來,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過來立刻把她摁下去,放到擔架上。
她雙手胡亂動着,撥開擁擠的人群去找她心心念念的那一個人。
“徐清硯?徐清硯!”
她歪着頭急切地抓住一個護士的手問道:“醫生,請問剛才救我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
護士搖頭:“我們也不知道,你先别着急,他沒事的。”
不行!
她又喊:“徐清硯!徐清硯你在哪裡啊!”
聲嘶力竭的。
“徐清硯!”
正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聲音:“才從水裡出來不要亂喊。”
明霁已經上了救護車,她猛地坐起來。見一身黑衣的人大步走過來,發間的水順着額角流下來。
徐清硯跟着護士上了車,坐在她旁邊。
“好好休息,多大了,路都不會走。”
明霁突然轉過來,一雙紅紅的眼睛望着他,幾秒之後,雙手摟住他的腰,将臉埋到他懷中。
一旁忙活的護士頓住手中的動作,掩面而笑。
徐清硯的身子微微一僵,試圖推開她的懷抱,明霁抱得極緊,他推了一次再也推不動了。
“你幹什麼,我又沒事。”
明霁手箍得更緊了,耳中聽到他平穩又規律的心跳聲,濕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過來,鮮活的,生動的,就在眼前。
她忽然眼睛一片迷糊,落下淚來。
淚水灼燙,穿透皮膚,燒到心髒。
徐清硯的手慢慢落到明霁不斷抖動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撫平悲傷的褶皺,輕聲安慰到:“别哭了,不用害怕,有我在,絕對沒有第二次讓你掉河裡面,這次是我疏忽,對不起。”
明霁吸了吸鼻子,從徐清硯懷裡鑽出來,飛快地摸了一把眼淚,裝作無事發生,嘴硬道:“我沒有害怕,我隻是以為你也掉河裡了,怕你被我連累,在心疼我自己罷了。”
救護車很快到了醫院,明霁做了個全套檢查,甚至是皮膚科的也走了一遍流程,報告顯示都沒有什麼問題,頂多有些驚吓過度,回家養幾天就好了。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深夜,折騰這幾個小時,衣服上的水漬也已風幹,殘留着泥水的味道。
明霁端看着天空,想起自己在水中的掙紮,驚恐的感覺再次襲擊全身。她閉了閉眼睛,深呼一口氣,走到徐清硯身邊。
“今天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我請你吃一頓飯吧。”明霁說:“或者其它的也可以,聊表感謝。”
“除了吃飯,你就沒有别的想法了嗎?”
“或者到雲城這邊轉一天,我買單。”說完她又後了悔:“不過也别挑太貴的,我這次出門沒帶多少錢,好吧,其實我本來也沒錢。”
“你就這點出息?”徐清硯心情突然也不是那麼地糟糕了:“沒有别的想法了嗎?”
“明天是中秋節,應該會有主題遊樂項目吧,商場遊玩項目應該會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