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教師餐廳,中午十二點,用餐高峰期摩肩接踵。
清一色的軍訓服混雜着各種顔色的學生潮把餐廳擠的水洩不通,而其中最為紮眼的則是一個身着白襯衫,身材高挑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徐清硯。
明霁被徐清硯安排在一個角落的空位上,自己拿着手機去排隊。
她伸長脖子竭力去找随着人群流動的徐清硯,他所在的隊伍蜿蜿蜒蜒。
一想到徐清硯站在一堆人中臭着臉等待飯菜的樣子,明霁忍不住想笑,随機拿起手機對準徐清硯的方向拍了張可以稱作人生大事件的照片。
後面應該是他的學生,遮遮掩掩終究沒有逃過一劫,仿佛是被揪住後脖子的小雞崽恭恭敬敬地給他打了個招呼,硬着頭皮排隊,手上的動作不止。
“被點笑穴了?”明霁正回複工作群裡的消息,徐清硯端着酸菜魚和番茄牛腩坐在她對面,“看你一直笑個不停,看到什麼了,這麼好笑?”
“笑不需要理由。”明霁端着坐姿:“我想笑就笑呗。”
“嗯。”徐清硯拆開吸管,輕輕戳破塑料薄膜把飲料放在明霁手邊,笑道:“以後多笑笑。”
明霁猛吸了一大口冷飲,彈牙的珍珠在唇齒間留香。
“你打的飯看起來比其他人的都要好吃。”
她照常誇贊了一句。
嚼完口中的珍珠,一旁的叫号機器響起來,手中掰方便筷子的動作停下,明霁在徐清硯注視的目光中穿過擁擠的人群,端過來一盤小菜。
沒有多豪華,素淡但勝在精緻可口。
明霁放下盤子吹了吹手指尖,新鮮出爐的飯菜很燙手。
“你快嘗嘗,我剛才在燕大超話帖子中淘到了幾樣好吃的飯,照片看着就有食欲,沒想到做出來比照片上的還令人胃口大開。”
望着明霁期待的眼神,徐清硯頓了頓,對着一桌子的菜品再次拓展了自己對明霁胃口上線的眼界,說:“燕大的食堂低估了你的好胃口。”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苦不拉叽的,這是專門給你買的啊。”明霁夾住一塊很大的牛肉放在米飯碗中:“我看你在家中不吃什麼東西,但這些蔬菜,尤其是裡面這個最不起眼的油麥菜你動筷是最多的,我想着你應該很喜歡,所以我看到食堂裡有賣的就買了一份。”
“你買的這些我是喜歡吃的,但你不一定吧。”明霁反将一軍:“所以不要動不動說我早上不吃飯,你才是那個一整天都不吃飯的人。”
神仙辟谷,大約也是喝點露水并不是不吃飯,徐清硯怕是比神仙更超脫世外。
每次吃幾口便不再動筷了。
明霁一向秉承“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的原則,她要是一整天隻吃這些怕是第二天要進棺材了。
“萬一我隻是一時興起随便多吃了兩口呢?”
“哎呀,不會!”明霁斬釘截鐵,從來沒有這麼自信過:“一次兩次還可以用得上你那番說辭,可你昨天夾了幾筷,前天也夾了幾筷,還有上個星期。你如果不喜歡根本連看都不看,三番五次逮着一盤菜薅,估摸着喜歡得不得了。但是你是打算出家嗎?光吃素的,和尚偶爾也整幾頓肉吃,營養會不均衡的。”
明霁也不在意。她不喜歡虧欠别人,又不能直白地開口詢問,這條路不同,明霁便學會觀察人的一舉一動,努力琢磨細節,畢竟“失之毫厘,差之千裡”。她試錯的成本太高,幾乎家中的親戚朋友都被她仔細看過。因這事,還鬧出來一個笑話,一男子以為明霁時不時地看自己是在偷偷喜歡着他,在新年那一天喝得醉醺醺地非要明霁當她女朋友。
明霁無語的同時狠狠給了他一拳,有人叫好,但不明内情的人隻說是明霁故意勾引人且不認賬。
“水性楊花,不識好歹的東西。”
當時有人是這樣說的。
其實她是清醒的,臭名昭著的好處在于再也沒有傲慢無知居高臨下的下頭男來找她的麻煩。
明霁要是觀察人,絕對會拿出高考拼命三郎的精神,細緻入微。更何況是現在明霁和徐清硯住在一個屋檐下,想了解他喜歡什麼讨厭什麼,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們吃飯的速度很慢,以至于身旁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等到飯過半的時候,一個長相斯文,戴着黑色眼鏡的男人坐在徐清硯身邊。
顯然是剛來,熱騰騰的飯菜蒸得他眼鏡起了一層白色的霧。
“清硯哥,頭一次見你來餐廳,真是稀罕事。”男人取下眼鏡胡亂擦了擦 ,笑問:“這位是誰,介紹一下?”
“論文寫完了?”徐清硯冷冰冰來了一句。
“吃飯談工作多傷感情呀。”
“你不工作連飯都沒得吃。”
“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我感到了深深的傷害。”他不再和徐清硯拉腔,轉頭對明霁綻放一個大大的笑臉:“美女你好,我是陳逸,飄逸的逸,你叫什麼名字啊?很高興認識你。”
明霁剛要伸出手去握,徐清硯面無表情地敲走陳逸的手,痛得他呲牙咧嘴,異常誇張:“嗨,你也太小氣了些,握個手也要遭受你的物理攻擊。”
明霁收回手,若無其事地吃飯。
“手太油膩,等下還要去洗手。”徐清硯略帶警告地問:“餐廳位置還有很多,哪裡不能坐,非要擠過來。”
陳逸一聽這話,立馬打開話匣子:“你不提這件事我都忘了,師兄,咱們學校有個通知下來了,說可以去京大考察共同學習一段時間,你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