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硯接過筆,沉思片刻,對着字帖上的詩句寫下來,一氣呵成。
明霁靠近看。
徐清硯寫的是“彩舟雲淡,星河鹭起,畫圖難足”。【1】
她靜靜地凝視着兩行有着天壤之别的字體,目光在自己和他的紙上往返,片刻,衷心發出驚歎:“徐老師你的字寫的好好看。”
徐清硯的字體書寫流暢,每個筆畫都恰到好處的精緻細膩,停頓勾寫之間可見其風骨。
明霁再看自己的字,不忍直視,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嚴重的冒犯。
她圈出字帖上的一個字:“你寫的太快了,我沒看清可以再來一遍嗎?”
徐清硯依言放慢速度又寫了一遍。
然後把筆遞給她:“會了嗎?”
“會……了吧。”
“那你試試。”
明霁深呼一口氣,聚精會神地寫下幾個字,時不時用餘光偷瞥一旁徐清硯的臉色。
緊張。
當初上課打瞌睡突然被點名的感覺又回來了。
徐清硯抱着手臂,不苟言笑地站在一旁看明霁寫字,完成最後一筆,他不留情面道:“不對。”
明霁放下筆,小心翼翼地問:“哪裡不對?”
“你的手指往下放一點。”
明霁照做。
“你還能看到你的筆尖嗎?”
明霁又往上擡了擡。
徐清硯微不可察地“啧”了一聲,不假思索地伸手去糾正。
掌心相貼,白檀味的氣息鋪天蓋地将明霁籠罩其中,徐清硯輕輕握住明霁的手,帶着她的筆在紙上寫起來,專心緻志地教明霁。
明霁驚悚,這還是徐清硯嗎?莫非是被哪個小鬼附身了!況且這樣手把手地教導,是不是太親密了啊!
臉燒得通紅,心不在焉地寫了幾個字。
沒注意到徐清硯已經放開了她的手,心思遊走半晌,一道聲音把她拉回來。
“傻了嗎?”
“啊?”
“按照我教你的運筆走勢再把這一行字寫一遍。”
“哦。”
明霁忐忐忑忑下筆,徐清硯則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浏覽她的字帖。
字疊字,密密麻麻擠滿頁面,古詩詞上偶爾會附帶個星星和對勾。
緊接着他目光掃在某一頁的下角,停住。
上面寫着:
“徐清硯傲嬌男”
“毒舌嘴不饒人”
似乎是為了掩人耳目,她還特意用了另外一種寫法,但字醜已經練出了精髓,明晃晃地寫着明霁的名字。
徐清硯閑适的臉色頓時黑下來。
明霁戰戰兢兢寫完,正要出聲讓徐清硯評價一番,扭頭撞見冰山臉對着她的字帖,猛然想起來自己在上面寫了什麼,心如死灰。
她側過身要去搶,奈何徐清硯長手長腳根本夠不到,反而因為魯莽撞到了他的下巴。
頭不疼,但已嘎。
徐清硯悠悠道:“原來你還有兩副面孔,人前說關照,背後說壞話。以後改行可以去學變臉,極有天賦。”
明霁尴尬地想一頭撞暈過去,誰來救救她!
實在太心虛,又理虧:“徐老師,你誤會了,我說的是我大學同學,他和你名字一模一樣,你說巧不巧哈哈哈哈。”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在徐清硯沒開口前,明霁眼疾手快拿走字帖,看都不看狠狠扔進垃圾桶,抱起桌上的寫真塞在他懷裡,推他出門:“你看,時間那麼晚了,該睡覺了,要不然明天遲到了怎麼辦。”
然後當着他的面砰一聲關上房門。
徐清硯就這麼水靈靈地被趕了出來。
門内,明霁無能抓狂。
她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才會讓老天爺以這種抓馬的方式懲罰她!“蛐蛐”人就算了還被當事人當場抓住,完蛋了!要死了!
徐清硯這個小心眼,一定恨死她了!
“得,以後看見他繞道走吧。”
明霁騰地飛到床上,無語凝噎。
果然黴運附體的人喝涼水都塞牙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