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硯這樣回答:“如果你想體驗當流浪漢一日遊,沒有人阻攔你,燕城的夜晚也不錯。”
如她所料,果然從他嘴裡出來的,沒什麼好話。
明霁說:“我有家,才不會去幹傻事。”
“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做了不少傻事了。”徐清硯拿出車鑰匙在清脆的滴滴聲中解鎖,他朝車的方向挑了挑眉:“上來吧。”
“我?”明霁大驚。
徐清硯倒車到她身邊,降下車窗:“難不成還有鬼?”
明霁下意識去開車門,手伸一般又縮了回去:“徐老師,這樣不好,孤男寡女共處一車,更何況你還有女朋友,就算不為你着想,我也要為我自己的名聲打算。”
徐清硯滿頭黑線,不由得扶額:“你哪隻耳朵聽見我有女朋友了?”
明霁點了點自己的兩隻眼睛:“我兩隻眼睛都聽到了也看到了。”
“人生建議多吃點核桃。”徐清硯沒好氣道:“重申一遍,我沒有女朋友,不要想當然。”
明霁小聲道:“我明明都看到米南手機上的備注了。”
“我把你當大傻瓜你就是大傻瓜了嗎?”
“當然不是!”
“那還站着不動?”徐清硯勾了勾手指:“腳底粘老鼠膠了?”
明霁手伸出去,剛碰到車門又觸電般縮回去。她的衣服雖然清洗過,但仍然殘留着若有若無的難聞氣味。身上也是,天氣炎熱,周遭汗津津的,又在酒吧走過一遭滿是煙酒混合的臭味。
剛給人幹過一架,頭發亂糟糟好似雞窩頭,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照徐清硯愛潔的苛刻程度,他絕對忍受不了,明霁有些躊躇。
徐清硯等了片刻,人還是站在車門旁絞手指,他歎了口氣,徑直推開副駕駛的車門,下命令:“三秒的時間。”
明霁一凜,慢慢地繞道到副駕的位置,矮身坐進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了一下頭,腦瓜子嗡嗡的。
她捂着額頭嘿嘿傻笑。
“做事毛手毛腳的,高興個什麼勁兒?”
“兩條理由。”明霁一根一根伸出手指:“第一次坐如此拉風的車,太激動,第二個省了一大筆錢,占了便宜。”
徐清硯:“蠅頭小利。”
明霁擺了擺手指:“徐老師應該沒打過車,不知人間疾苦吧?譬如從這裡到我家這段距離,一次至少五十塊,五十塊我勤儉節約可以用在很多地方。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必要的時候要用在刀刃上。”
徐清硯聽完笑了笑,突然側身逼近,微微俯身。明霁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嘴唇險些擦過他的喉結,車内的氣氛凝滞,一度暧昧起來。
這人平常一副厭世臉,冷冰冰的,一旦越過一點邊界,立刻危險起來,身上清淡的香味湧入肺腑,燒得她頭暈眼花,呼吸不上來。
明霁頓時心怦怦直跳,臉漲得通紅。大腦宕機,結結巴巴道:“你、你幹什麼?這可是,在警察局門口,你—”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不悅的氣音攔腰截斷,“咔哒”一下,徐清硯系好安全帶,坐直身子:“你是退化了嗎,話都說不利索。”
物理攻擊太大,方才的暧昧氣息一掃而空。
“你剛才靠那麼近幹什麼。”明霁意識到自己做了丢臉的事情,臉燙的能煮雞蛋,扭頭看向窗外。
“我總不能指望一個手都不會動的人保護自己的安全。”徐清硯打燈起步:“你也該去檢查檢查你的聽力了。”
徐清硯前前後後強調三回系好安全帶,明霁左耳進右耳出,隻顧着磨嘴皮子,根本沒聽進去。
明霁:“那是因為我在和你說話,你聲音太小了,你下回可以說大聲點。”
“你是屬喇叭的嗎?”徐清硯說:“我耳朵不聾,刀刃小姐。”
明霁小聲嘀咕道:“我屬兔子的。”
徐清硯一路風馳電掣,一點也不颠簸。車裡隔音很好,明霁扒住車窗仰頭去看窗外的景色。
各色各樣的廣告牌飛速從眼前掠過,她見了無數遍依舊看不膩。
坐上車的那一刻起,懶散從四肢百骸散出來,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這糟糕又勞累的一天終于要結束了。
她往後靠在椅背上,側過頭去看身旁男人的側臉。
徐清硯長得是真的很好看。上大學時經常和唐念躺在一個被窩裡品評各學院的帥哥,工作了依舊沒舍棄這個愛好,自認為萬草叢中過的她也不得不承認之前眼光的偏頗。
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眼尾上挑,睫毛濃密,黝黑深邃的瞳孔如同蒼翠叢林掩映中從高山之巅緩緩流淌而下的最純粹的雪水。
光影明暗交替,更多了一層蠱惑之意。
“燈下看美人”原來是這樣的感覺,難怪古代的帝王有不上早朝的呢,她若是皇帝,王朝還沒建立就滅亡了。
看着看着眼皮開始打架。
她從來不會在陌生的車上睡覺,可他實在撐不住了,不知不覺中,明霁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