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汀默默讀着她寫的詩,眼中越來越亮,她家小姐竟有這樣的才氣,她在小姐身邊這麼久都沒發現,如此隐忍又智慧的女人,日後必定不凡,她也衷心的祝願小姐有一個好歸宿。
蘇袅袅忽然歎了一口氣,将紙團成一團,翠汀上前阻止:“小姐這是做什麼,既然寫了何不遞上去,萬一……”
“沒用。”蘇袅袅将紙團丢入底下,下面是假山,中間有溪水穿行,沒想到蘇袅袅剛丢完,底下就有人哎呦一聲。
蘇袅袅一驚,沒想到底下還有人,她朝下看了眼。
底下是個男人,他本在溪邊觀景,忽然頭上有什麼輕巧的東西砸過來,他撿起地上的紙團,一行漂亮俊逸的女體字映入眼簾。
男人念道:“雲霄收靈烏,大道劈山丘。”
“妙,實在是妙!”男人眼中泛起精光,急忙往上瞧去,竟見一絕世美人站立不動,水汪汪的秋眸正與自己對視,男人心跳加快,一種遇見臻愛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揮動手中皺巴巴的紙張,向上面招呼:“這是小姐寫的詩嗎,敢問是哪家小姐,我是楚……”
喬晟二字還未脫口,那小姐如同見鬼一般,匆忙後撤,就沒了蹤影。
楚喬晟:“……”
他即刻從底下走上來,可再四下看去,那美人早已不知蹤迹。
他的朋友從一旁走來,見他失魂落魄的站着,不禁疑惑:“楚兄這是怎麼了?”
楚喬晟一動不動,如若呆鵝,友人見狀,從他手中取過那張皺皺巴巴的紙,看後驚歎:“好詩!咦,怎麼不像楚兄寫的字,你什麼時候改練行楷了?”
楚喬晟奪回紙張,塞入懷中,恢複神志:“确實不是我寫。”
他又想起什麼似得,詢問友人:“你剛才過來時可見過一戴着紗帽的白衣女子?”
友人搖頭,接着笑道:“怪不得你這樣像丢了魂似的,想不到咱們甲子科第一的狀元郎也有春心萌動的時候了,哪家姑娘讓你這樣上頭?”
“不知道,四處走走,或許可能尋見。”
楚喬晟搖頭,負手離開這裡。
剛才被人發現,蘇袅袅匆匆回了房間,翠汀關上門後,定了定心神,問道:“小姐為何要躲,來這裡的必定非凡人,我瞧剛才那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民間有說法,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
蘇袅袅明白她在為自己着想。
但她有她的考慮,冷笑一聲,答道:“我人還在英國公府,難道要他來英國公府找我嗎?誰為我做主,若是私奔,倒是不必考慮這些。”
翠汀知曉,垂頭認錯:“是我糊塗了。”
“無事,馬車準備好了嗎?”
蘇袅袅看了眼床外,夜幕即将降臨,鬥舞要開始了。
“準備好了,若世子不來,即刻護送小姐回謝府。”
用過晚膳,蘇卿玉就已經過來找她,半逼半迫的讓蘇袅袅換上羽衣,又交代了一遍流程:“叫我的編碼,我先上去一次,第一個動作之後,我到後台,換你上來,在此之前,你要一直藏在簾子裡,知道嗎?”
蘇袅袅假意逢迎。
蘇卿玉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
這邊兩人正要去鬥舞場時,翠汀悄悄溜了回來,悄聲在蘇袅袅的耳邊說了聲:“世子來了,在玄月閣附近。”
蘇袅袅暗忖,謝允來了,他本就是擔心自己被蘇卿玉欺負而來,而他此刻并未出現制止,隻能說明,蘇卿玉隐瞞了報名鬥舞的事。
可這幾乎無法隐瞞,是什麼能逃過謝允的注意。
蘇袅袅借着月光看向前面的蘇卿玉,她也正往後瞧,見她看過來,又匆匆轉回頭,嘴角勾着的弧度藏着奸詐。
蘇袅袅閉了閉眼睛,握緊拳頭。
所以,蘇卿玉根本沒有報名。
至于為什麼能繞過謝允,必然是她選的另外一種辦法:帶家中舞姬參賽。
她根本不是想狸貓換太子,純屬想踐踏的尊嚴,讓她以家養舞姬的身份去鬥舞。
蘇袅袅内心驚悸,差點就要落入她的圈套。
好在謝允來了,那就按計劃進行。
這裡幾步一燈籠,影影綽綽,蘇袅袅遞給翠汀一個眼神,趁蘇卿玉拐過一彎道,兩人十分默契的拐入另一條小路。
這路白天翠汀已經探好了,是通往玄月閣的捷徑。
而蘇卿玉正滿心算計,邊走邊想:蘇袅袅那個賤人,她害她幾次,還讓她做不成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必然要她死在這裡才解氣。一旦她作為舞姬跳舞,一鳴驚人,被哪家纨绔子弟擄走,就算嫁不了世子,她也能解氣。
榮和早就察覺到蘇袅袅離開,她暗中松了一口氣,默不作聲,裝作沒看到。
直到快到地方,蘇卿玉才回頭,咧嘴笑道:“妹妹,這兒就是……”
她突然卡殼,她後面哪兒還有人。
蘇卿玉臉色一變,冷聲問榮和:“蘇袅袅人呢?”
榮和回複“沒看見”三字,蘇卿玉立馬甩手給了她一巴掌,榮和委屈捂臉,卻不敢争辯。
“沒用的東西,人都看不住,還不快去找。”
蘇卿玉厲聲罵道,自己也折回去找人。
她今日必要讓蘇袅袅身敗名裂!
此時的蘇袅袅已經繞去了玄月閣那邊。
玄月閣是白日比文的場地,晚上這裡人迹罕至。
她此時身上還穿着蘇卿玉給她的羽衣。
月光的映照下,絲帶飄飄,她猶如月宮下凡的仙子。
她外面披着一件鬥篷,即便如此,有路過的男人看到她也頻頻駐足,幾個甚至想要上前搭讪,蘇袅袅心很慌,沉着氣快步往前走,不斷安慰自己“快到了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