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明舸從客廳的沙發裡薅出了幾小袋還沒曬幹的桂花……桂花其實是一種味道濃烈的很有侵略性的花朵,雪祁弄得一樓和地下室裡到處都是這股花香。
……這是什麼生活上的情趣麼?
姜明舸:狐疑.jpg
再比如說,他這個人似乎潔癖也很嚴重,每天晚上都會對整個一樓進行大清理,如果不是姜明舸攔着他,他大概甚至會每天把地毯洗一遍——那樣的話,姜明舸就永遠都沒有幹燥的地毯可以坐着打ps5了。
而且由于他是個夜行生物,似乎也不是很需要休息,每次幹活都在半夜,又能完全不發出聲音來。姜明舸每天早上起床下樓,看到幹幹淨淨的客廳,還有他那張永遠冷冰冰硬邦邦的臉時,都會覺得心情很微妙。
……冷、冷臉田螺姑娘?
這令姜明舸還産生了一點對家務生活的參與感,雪祁把一樓清潔的那麼好,姜明舸也不太好意思把二樓搞的亂糟糟的,這兩天連疊被子的次數都變多了。
而且還燃起了一種做飯的興趣。
結果,她正拎着菜刀摩拳擦掌地準備做飯,雪祁的聲音忽然冷冷地從她背後傳來。
“你在做什麼?”
姜明舸扭頭看着他,把菜刀拎在手上晃了晃,說:“做飯啊,你的和我的。”
雪祁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猩紅瞳孔漸漸縮緊成一條細細的血線,冷冷地盯着她的左手。
——她的左手食指上,創口貼已經沒有在貼了,之前劃開的血口子也好得差不多了,隻留下一條淺淺的粉紅痕迹。
姜明舸拎着菜刀,在他面前晃了晃,問:“你還要不要吃辣椒炒鴨血?”
雪祁蒼白的脖頸側爆出了幾根青筋,腰腹上的肌肉似乎有點忍受不住地縮緊了一下。
姜明舸:“?”
雪祁:“…………”
雪祁沉默了好一會兒,嘶啞地說:“給我。”
姜明舸:“什麼?”
雪祁:“菜刀。”
姜明舸眨了眨眼:“你還會做飯?”
雪祁閉上了嘴,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姜明舸充滿狐疑地把菜刀遞給他了。
雪祁握住了那把刀,沒什麼情緒地問她:“你想吃什麼?”
姜明舸想了想,說:“番茄魚片”。
雪祁:“……”
姜明舸:“……”
雪祁:“…………”
姜明舸:“…………我去買魚!”
她跑走了。
二十分鐘之後,她從附近的菜市場裡買回了一條還在撲騰的活魚,還有幾個沙瓤番茄,把東西放在廚房台面上之後,她也不打算走,揣着個手倚在廚房門口,就打算瞧瞧吸血鬼到底是怎麼做飯的。
——他們的味覺系統顯然和人類的不一樣,沒有心理疾病的人類一般不會覺得生血好吃。
那麼,既然如此,他能理解人類的烹調理念麼?他對調料的運用又是怎麼樣的呢?如果他隻對血的味道敏感的話,那麼醬油和醋對他來說一樣麼?
啊……不對,他不可能隻對血的味道敏感,因為他貌似非常喜歡桂花的味道,而且還曾經薅過貓兒龍的貓薄荷。
姜明舸:陷入沉思.jpg
然後,她就看到雪祁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低頭去掏手機,直接在社交平台上搜索了番茄魚片的制作教程。
姜明舸:“…………”
姜明舸:“………………”
姜明舸幹脆雙手抱胸,就倚在了廚房門口,想看看他到底準備怎麼做。
事實證明,他不會,但他的确可以現學。
在盯着視頻教程時,他的嘴唇不自覺地抿了起來,這是他集中注意力的外在表現。他的手應該在之前都沒有握過菜刀,但那隻握刀的手幹燥、穩定、對自己渾身力量的控制精準無比,即使是第一次握住菜刀,也沒有絲毫新手的猶疑。
雪祁看完了視頻,緩緩擡頭,盯住了那條在水池裡撲騰的魚,他的瞳孔似乎在瞬間收縮成了刀片般鋒利的細線,握刀的手背上,一條青紫色的筋絡輕輕地跳動着,與他心髒收縮的頻率相同。
刀背砸下,魚在瞬間停止掙紮,他伸出手來,換了一把更尖的刀,抵在了魚側,劃破魚腹的動作沒有絲毫阻凝,順滑的就像是用燒熱的刀去切開一塊冷黃油。
姜明舸不清楚吸血鬼這種生物的新陳代謝,但雪祁顯然是個極其愛幹淨的人,他的指甲修剪得短而圓,指骨的輪廓甚至流暢到有點像解剖刀,這把解剖刀很輕地摁在被沖洗幹淨血水的魚肉上、剔骨、削肉,每個動作都像是機器一樣,流暢、穩定、精密。
他的手臂本身也美麗得像是人工雕刻出來的、緊緊繃起的時候,肌肉流暢,勁力就在其中湧動,但絕對不會讓人覺得太過笨重。
不知道為什麼,姜明舸看到他用刀快而流暢的将魚身開膛破肚時,感覺頭皮有點發麻。
或許這是因為他的瞳孔實在太不像人類的瞳孔,即使他的動作看起來精密、優雅,卻仍然給人以一種掠食者處刑的感覺。
而他的食物是……人類。
此刻,他一絲不苟地處理完了食材,呼出了一口似乎帶着冰雪的氣息。
他的嘴唇顔色很淡,又很薄,這似乎也象征着他的薄情,一點寒光自他口舌中一閃而過,好像隻是一種人恍惚時産生的錯覺。
姜明舸卻清楚地看到,那是藏在他嘴裡的兩顆犬齒。
她的心髒忽然又一次緊緊收縮、然後重重跳動了一下,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馴服野獸的刺激感。
她甚至産生了一種,想要讓他張開嘴,然後用手輕輕敲擊他獠牙的沖動。
但現在不是時候,等到了那個時候,她一定已經享受驗收成果的感覺了。
而馴獸最快樂的,當然是一步步靠近、試探着一步步給他的脖子上套上繩索的過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