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擔心貓兒龍,貓兒龍的技能全點在防禦上了,就是被導彈擊中了估計它也能活蹦亂跳,所以姜明舸一般都拿它當橡皮繩(?)用。
但是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卻在忍耐。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雖然連一丁點的表情都沒有,但渾身的肌肉卻突然收緊,像是在忍耐某種懲罰一樣……雖然姜明舸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忍耐什麼。
姜明舸用一種閑聊的語氣說:“我的貓昨天撓了你,對不起啦,你痛不痛?我的貓爪子很利的。”
貓兒龍有點忸怩地喵喵叫了起來。
姜明舸接着說:“但是你身上又有很多傷,那天我用醫用敷料簡單處理了一下,這是咒印的反噬麼?”
他冷冷地盯着她,對她的話無動于衷,像是被激活了之後卻沒有輸入指令的機器。
姜明舸也不在乎,她知道他在聽。
她雙手抱胸,懶洋洋地說:“你不說我也知道,傷口的形狀太明顯了,咒印這東西本質上是種契約,紋樣圖案當然就代表契約内容,你來找我,是因為你不得不來找我……讓我猜猜看,你身上的反噬,就是因為你沒有及時來我身邊,對不對?”
他的臉上全無表情,呼吸聲卻陡然變重了。
姜明舸問:“你不高興?”
……他臉上的表情終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眼睑下的肌肉忽然抽動了一下。
姜明舸笑了笑,繼續說:“我知道有人會付費當女人的狗,不過這是小衆愛好,大部分人都不喜歡這種事,你不高興也很正常。不過,我有點疑惑,咒印本質是連接我們的關系,你不想要這種關系,為什麼不直接對我動手?”
“——是不想,還是不能?”
“…………”
他的瞳孔緩緩收縮,壓縮成一條猩紅的豎線,像是大型掠食動物所擁有的豎瞳,漠然地盯着她,依然一個字也不肯說。
姜明舸面不改色地打量了他一番,笃定地說:“你不能。”
他對姜明舸的敏銳無動于衷,猩紅的瞳孔擴散成一片空洞而冷漠的血霧,既不明亮、也不銳利,夾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麻木。
姜明舸若有所思地問:“我可以命令你做任何事?”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小臂上的玫瑰咒印,纏繞在玫瑰上的荊棘鎖鍊随着她的呼吸節奏一亮一暗,她于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們之間的聯系,以及自己能做的事——
這就像是剛出生的孩子,天然就知道如何遊泳一樣,是一種存在于本能之中的知識,此刻,他們面對面的相對,這種本能的聯系從内部浮現出來,令她在一瞬間明白了許多。
姜明舸試着激活咒印的力量,斟酌着說:“那我要來試試看了……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張了張口,說了兩個字:“……雪祁。”
他的聲音帶着奇異的嘶啞、低沉和幹澀,像是一把生鏽的斷刃強行出鞘,又像直接被人在咽喉裡塞了一把粗糙的砂礫,割得喉管滿是細碎傷口。
姜明舸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居然真的可以……嗯,我是姜明舸。”
她看着手臂上的玫瑰咒印,不自覺地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好像一個得到新禮物的孩子,正在饒有興趣地研究如何拆開禮物的包裝盒。
雪祁冷冷地盯着她。
這種眼神……很熟悉,非常熟悉。
興奮的、躍躍欲試的,又有點良心不安,迅速收攏面部表情所透露出的急躁的高興或忐忑。
他見過這種眼神,這是……奴隸主的眼神。
在遇到姜明舸之前,他已經被玫瑰咒印詛咒了很久。
“平等、尊重、自由。”
人類喊着自己發明的口号,心中卻永遠隐藏着支配的欲|望,在驟然得到做奴隸主機會的時候……他們就會露出這種眼神,然後一步步試探,從輕到重,讓他跪下,讓他幫他們排除異己、當殺人機器,被嚴酷的對待——
他冷漠地觀察、麻木地忍耐,甚至無法自己選擇死亡——他的生命隻是屬于别人的财産。
他冷冷地瞧着自己面前這個甜蜜、快活的女孩子,像是一條被拴住脖子的惡犬,身上滿是被人淩|虐的傷痕,正在漠然而笃定地等待新的女主人對他抽下第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