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音越想頭越痛,她有些焦慮地扣了扣掌心,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陸沅音似有所覺,她轉過身,隻見一個女修神色不善地站在她身後,“你站在這裡幹嘛,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聽到這邊的聲響,那些席地而坐的弟子亦是紛紛轉過頭,待看到站在叢林之後的陸沅音時,幾人瞬間噤了聲,面色有些不自然,隻見陸沅音執劍撥開草叢,神色如常地走出叢林,斑駁的月光落在她雪白的頰邊,光影明滅間,他們的眼底閃過絲驚豔。
然而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們眼底又帶上了絲厭惡鄙夷,其中一人更是毫不客氣道,“陸沅音你躲在那裡幹什麼?讓這麼多人等你,有沒有教養啊你?”
“要是因為你耽誤了大家的進程,你擔的起嗎?”
陸沅音看了那人一眼,她尚未來得及說話,陸絲絲便已小跑上前,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連聲安慰道,“阿音你别放在心上,她沒有惡意的,隻是有些太着急了!”
陸絲絲見着她的面色有些冷淡,複又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快些去觀星樓吧,說不定還能搶個好位置!”
其餘幾個弟子聞言亦是神色古怪地打着哈哈,“她說話就這樣心直口快,陸沅音你别介意啊。”
一個身着藍衣,樣貌秀氣的女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生硬的笑容,“對了,陸沅音你上次給我的那個還靈丹還有沒有了,再給我兩瓶呗……”
崇堯宗内大多都是劍修,除了那些世家弟子,大半都窮的要死,宗門内的還靈丹通常隻供給内門精英弟子,像他們這種尋常弟子一月也分不到幾枚。
而那些煉丹師平日裡眼高于頂,他們便是捧着靈石靈草上門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好在他們與陸絲絲關系好,平日裡那些靈丹他們張張嘴便能從這個廢物手裡弄到不少,這也是他們沒把陸沅音從小隊中徹底踢出去的原因。
這廢物别的不行,煉丹一道水平卻是尚可。
聽到有人率先開了口,另外幾人亦是扭扭捏捏道,“我最近得到幾株靈草,剛想找你去幫忙煉個丹呢,這不巧了!”
陸沅音看着面前這群熟悉而虛僞的面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中的長劍,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諷刺,這群人自诩光明磊落,卻是一邊排擠瞧不起她,一邊從她這裡占便宜,人前人後兩張面孔。
他們從她這裡拿靈丹拜托她幫忙煉丹,初始還會象征性地給些靈石,後來卻是愈發地得寸進尺,張個嘴就想白吃。
仗着陸絲絲與她有些血緣關系占盡了便宜,還要在背後說她壞話對她甩臉子,甚至還背地裡暗算她給她下那等下三濫的藥,最後更是對她痛下殺手。
陸沅音的目光在他們面上停留了片刻,她掙開陸絲絲的手,神色有些冷淡,“之前你們欠我的靈石什麼時候還?”
随着她話音的落下,幾人面色驟變,現場有片刻的死寂,藍衣女修面色漲的通紅,她有些難堪地蹬了陸沅音一眼,“又不是不給你靈石,你怎麼那麼斤斤計較,真是小家子氣!”
陸絲絲見狀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陸沅音竟會這般直白地拒絕他們,畢竟陸沅音雖然為人刻薄古怪,平日裡待人卻極為大方,遇到些可憐的,甚至會直接白送靈丹。
她皺了皺眉頭,她有些不贊同地看向陸沅音,小聲道,“阿音,對你來說這些隻是舉手之勞,大家都是同門,能幫便幫嘛。”
陸沅音聞言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那她欠我的靈石你來還,你來幫她如何。”
陸絲絲一噎,她有些無措地看着陸沅音,瞬間便紅了眼眶,她有些委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阿音你别生氣……”
藍衣女修面上的神色越發難看,她惡狠狠地瞪了陸沅音一眼,“得意什麼?!誰稀罕你的東西,鬼知道你那些靈丹上有沒有什麼髒東西!”
“你可别後悔,我們走!”
話落,她冷着張臉拉着陸絲絲便走,其他幾個弟子亦是不耐煩地嗤了聲,神色難看地轉頭離去。
陸沅音心中存着事,現在也懶得搭理他們。
陸絲絲被人扯着走向山上,直到路過叢林一隅時,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偷偷看向停留在原地的陸沅音,隻見她眼睫垂落,定定地看向掌中長劍,她的膚色瑩白,唇色卻是鴿血般的殷紅,眉若遠山,眸光潋滟,眼尾綴着顆小小的淚痣。
幾縷微卷的發絲垂落在她雪白的頰邊,她身着崇堯宗的弟子常服,長發披散,明明隻是極為簡單素靜,甚至稱得上簡陋的裝扮,卻比旁人滿身鲛紗绫羅更為張揚奪目,白皙的面容在月色下美的近乎詭異。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合歡宗見到陸沅音時的場景。
他們陸家子女大多生的風流秀氣,清新脫俗,陸沅音卻是個例外,她的相貌張揚明媚,隻靜靜地站在那裡,那些個陸家子弟便無端地被襯得有些寡淡木讷,連她那個美貌的二姐都黯淡了起來。
她一來,便輕易地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似是察覺到她的打量,陸沅音微微擡起頭,目光直直地對上了她的視線。
陸絲絲心底一驚,總覺得陸沅音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些,她下意識咬了咬紅唇,心下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多想,便已被那群弟子簇擁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随着幾人的離去,林中再度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不遠處傳來了女修氣急敗壞的聲音,陸沅音翻了個白眼。
在她看來,陸絲絲向來會慷他人之慨,刀沒落到她的錢袋子上她永遠不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