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去行宮,宋南枝天不亮就起了,梳洗完先去了一趟後院,見沈柯仍将房門緊閉,她又回了西院,準備敲沈洲的書房。
剛要擡手,房門開了。
兩人對視一眼,看見各自眼角的傷痕,一時無言。
“世子,該出發去行宮了。”
沈柯不願意出府,隻能喊沈洲再去相勸。
沈洲“嗯”了一聲:“都打點好了?”
如今是宋南枝在打理王府的事務,便也順嘴問了一句。
宋南枝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自此前日兩人從明月茶樓回來,都沒再提及那日的事情,瞧着好像和從前沒什麼兩樣,沈洲卻能感覺到,宋南枝一點也不想見到他,連西院也不怎麼回了。
丁冉被送到了别院裡,東院便冷清了下來,加上這幾日瑞王妃頭疼又犯了,宋南枝便也一直留在東院裡伺候。沈洲這幾日都回了王府,可他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沈柯恐慌出門,但礙于太後的懿旨不敢違抗,加上沈洲又勸她,說拜見完太後,再住一兩日,便尋個由頭回來,她這才勉強應下。
去行宮的隊伍浩浩蕩蕩,從早上辰時出發,到午時才到。天氣炎熱,舟車勞頓,衆人安頓休息,至晚上才有宮宴。
不過做小輩的哪敢失了規矩,瑞王妃隻歇息了片刻,換了身衣裳便帶着沈柯和宋南枝前去向太後問安。
太後在貴妃塌上歇着,額頭上捂着方巾,旁邊置了個冰鑒,四五個宮女在旁捶腿搖扇。
“問母後的安。”
瑞王妃行了個大禮跪拜,宋南枝也跟着拜,沈柯卻不願,隻是站在那,仍是帶着帷帽,不肯示人。
太後閉目,作沒聽見。
瑞王妃也不敢起,隻扯着沈柯要她跪下,可沈柯身子崩得直直的,一動不動。
“不成體統!”太後緩緩擡眼,看着下方跪着的人,一陣動怒,“來到哀家這,就讓你們這般難受?”
瑞王妃垂首:“兒媳不敢。”
太後冷聲:“你是不敢。可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兒,如今都成什麼樣子了!”
沈柯實在瘦小,宮衣穿在身上仿佛隻套了一副骨架,沒有任何衣型可言。饒是如此,她脾氣依舊倔強,聽見太後這般說,開口冷冷回了一句:“我如何,用不着你們管!”
說完便跑出了宮殿。
宋南枝有些擔心,便要起身去追,被瑞王妃給拉住了,微微搖頭,示意她别管。
太後氣得胸口一陣起伏,臉頰上下垂的肉也随之顫動,指着門口道:“一樁婚事罷了竟能讓她想不通,關了自己兩年!崔家再好,能值得她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當真是丢盡了我沈家的臉面!”
瑞王妃聽見太後這麼說也是心寒至極,想着自己女兒遭受的苦,立時抹着眼淚道,"母後,柯兒她也是被人傷害怕了!"
太後道:“依哀家來看,她是忘記了自己姓什麼,我沈氏血脈,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窩囊廢!”
太後早年随先帝上過戰場,現在雖然年過七十,但身子骨依舊硬朗,吼起來中氣卻十足。她看着瑞王妃柔柔弱弱地跪在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少在哀家這哭哭啼啼!”
便是這麼說,旁邊的夏嬷嬷走上前将瑞王府扶了起來,賜了座。
唯獨留了宋南枝還跪在那。
瑞王妃看了一眼太後,不知這是何意:“母後......”
太後沒理,隻問:“讓她們都進來。”
話一傳,各宮裡的嫔妃,皇子妃都進前來請安,宮殿裡頓時陸陸續續來了好些人。
瑞王妃并不知道太後要如何發難宋南枝,一時難安,屢次開口都被打斷。
宋南枝卻是并不意外,垂眸跪在那靜等。
“要不說這景和宮涼快避暑,母後您瞧,這貓兒自下馬車就貪睡到這會兒。”姚貴妃懷裡抱着貓兒是太後宮裡養着的,今日來的路上她抱着解悶。
那貓兒身子肥壯,聽見人聲多鬧醒了,喵嗚一聲就從懷裡竄了下去。
姚貴妃“呀”一聲,那貓正好往宋南枝身上跳去,那貓身子從她肩膀上落跳下去。又伸出爪子撓了撓她的衣擺,随後又跳進了太後的懷裡,一臉傲然地伏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她面色極為淡定,連身子都不曾晃動一下。
姚貴妃掃了一眼宋南枝,見她能如此鎮定,略略覺得有些掃興,當即坐到了瑞王妃的對面,嘴角不住的揚起。
随她一起來的還有丁冉。
丁冉在别院裡住得憋屈,跟瑞王妃哭訴無用,隻能又進宮找太後訴委屈。今日來行宮裡,她正好與姚貴妃坐的同一輛馬車。
她朝太後請完安,又走到瑞王妃面前屈膝問禮,然後才坐回了太後的身側,粉面桃腮笑眼彎彎,看着乖順至極。
宋南枝低垂着眉眼,任衆人從自己身上掃視而過。
瑞王妃見此刻安靜下來了,又上前去跪着,夏嬷嬷又忙将她攙扶起來,對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