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沚坐在張渺旁邊,他看着屏幕上掃描版的油畫。
卡拉瓦喬的許多幅作品中都有枯敗或即将枯萎的元素,譬如幹癟的橙子,即将腐壞的蘋果。學者們認為這樣會讓人聯想物體健康、盛放時候的模樣。
這就有點像‘遺憾’總讓人刻骨銘心。于是林從沚輕輕笑了起來。
“诶?”張渺忽然覺得被什麼東西閃了下眼睛,這聲‘诶’得很驚喜。
而林從沚以為她‘诶’是因為這幅畫,說:“對吧,他就喜歡把這些植物畫到‘盛放溢出’的程度,像一鍋粥,炖煮到要滿出來……”
“不是。”張渺從驚喜變得驚訝,“你這個戒指……”
“嗯?”林從沚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低頭,“嗯——?”
然後立刻捂住嘴,接着意識到不對,還捂什麼嘴,改為捂住手。
“哪來的?”張渺壓低聲音,“我靠,這得有十克拉吧?蕭經聞跟你求婚了?不對啊求婚戴食指?什麼說法啊這是?”
那頭冠和項鍊的存在感太強烈,導緻他忽視了手上還戴着一枚古董寶石戒指。他捂着它的時候,手掌清晰地感知到這寶石的切割面,以及它周圍的配鑽——
不會掉一顆下來吧!
林從沚很快鎮定下來,說:“剛才…蕭經聞帶我去了他們倉庫,他拿出來這個戒指,戴在我手上,我忘記摘了。”
張渺扯了扯嘴角,尬笑兩聲:“哈哈,真是太合理了。”
說的也是,這誰能信。
林從沚迅速扭頭看門口,外面一圈站着保安、攝像、一群工作人員,沒有蕭經聞的身影。想來也是,夏季拍賣會的幾個場次一場接一場,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忙。
“怎麼辦。”林從沚有點慌了,“你包裡有首飾盒什麼嗎?讓我裝一下。”
“别,我祖宗,這種東西可不敢放我包裡。”張渺當即按住自己包,“要是你弄壞弄丢,你還可以委身于他以肉還債,要是折我這兒了,我就隻能去跳海,你放過我。”
林從沚啞然,難以置信地看着張渺。張渺更加堅定地看着他,要不是這裡不能亂坐,此時張渺估計已經挪到這排另一頭的座位假裝根本不認識他。
“那我這……”
“摘下來揣兜裡。”張渺說。
“要是揣丢了呢?”
“也對。”張渺又說,“那你把它轉到手心,别這麼招搖,剛才一反光差點把我刺瞎。”
林從沚覺得有道理,照做了,結果:“好……好紮手。”
“……”張渺無語地看着他。
二人歎氣。想來做這枚戒指的人也不會料想到某天會有人将它反着戴。
整場拍賣,林從沚對屏幕上的拍品再提不起任何興趣,就連自己那幅畫41萬落錘成交,他都沒有波瀾。
終于,随着拍賣師微笑着“Sold”“成交,恭喜8072号女士!”本場拍賣正式結束。現場所有人都向8072号買家的委托人鼓掌祝賀,唯獨一人,雙手交疊,不動如山。
會場大門打開,隔壁廳是Gleam的茶歇,中場休息的時候大家可以在那裡休息。
林從沚立刻站起來,右手放進褲兜,強裝鎮定但十分帥氣地向外走。他要找蕭經聞把戒指還給他……
電話打不通,蕭經聞那邊一直正在通話,微信也沒有回音。
他總不能這麼單手插兜滿大樓找他吧……林從沚有點絕望了,所幸他在這層樓的連廊上碰見蕭經聞的秘書之一。
“您好,不好意思。”
“您好林先生。”對方露出标準的職業微笑,素養超高的秘書能夠記住所有與老闆有關的人,“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需要。”
“您請說。”
此時的林從沚戴着這戒指,宛如手握闊劍地雷,他口不擇言,慌不擇路:“我需要蕭經聞。”
“……”秘書維持着面上的微笑表情,眼中卻閃過一絲喜悅,以至于她微笑的弧度更深。
“不是那種需要。”林從沚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但他越描越黑,還咬了下嘴唇,“是真的很需要。”
秘書:“……我明白了。”
林從沚:“很急。”
秘書微笑:“您稍等,我幫您問一下經理。”
……倒是别越笑越詭異啊,林從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