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裡面的貼身衣料,也都是現成新做的,新年新衣料,統統提前熏上香又在暖爐中暖着,如今一早遞上來。
希錦手撐着被子要坐起來,不過身上卻綿軟無力,便靠在那裡:“你快幫我啊。”
才醒過來,她聲調還帶着濃濃的睡腔,嘟哝軟糯,像是在撒嬌。
阿疇是早習慣了她的做派,嬌氣得很,能躺着就不坐着,能讓别人做,她自己是萬萬不會動手的。
況且,她昨晚确實沒睡好。
當下便俯身下去,擡手照顧她穿衣。
她的肩膀略顯單薄,但是肌膚卻很白,欺霜賽雪的,配上那紅豔豔的軟綢小衣,便覺格外惹人。
阿疇這麼系着的時候,恰看到前面那處,卻是一捧雪上綻開紅滟滟臘梅花,旁邊還帶着幾處殘痕。
那顯然是昨晚他留下的。
阿疇捏着纖細錦帶的手指略頓住,眸色卻轉為幽深。
希錦生在甯家富戶,是千嬌百寵的小娘子,養得一身好顔色,那肌膚嬌嫩雪白,稍微一碰便是紅印子。
他夜間時候已經萬分小心了,隻是有時候克制不住,到底還是給她留下印子來。
如今這麼看,雪琉璃一般的人兒,剔透纖薄,卻被這樣對待,讓人忍不住去想昨晚她經曆的種種。
她總是這樣,讓人憐惜,愧疚,但又忍不住。
希錦卻已經鼓着腮幫子低聲嘟哝:“都怪你,說了初一要早起的,你也不停,趕上什麼時候不好,非這個時候。”
鬧騰到幾乎後半夜,能不困嗎,誰能禁得住呢!
阿疇睫毛輕動間,擡起薄薄的眼皮:“最開始不是你纏着我嗎?”
大過年的,采買年貨,卻不曾想買了不少坊間粗制濫造的話本子,她看得入了迷,昨晚上還非要看,看完了興緻大起,拉着他要這樣那樣的。
希錦一聽,頓時氣鼓鼓的,他竟然和自己較真!
這是家,家是講道理的地方嗎?
她馬上道:“對,開始是我想要的沒錯,但後來呢,我說不要了,你還偏要,你說你折騰多久?誰家郎君像你這樣!”
阿疇一時無言。
希錦輕哼一聲,擡起下巴,昂着頭道:“你自己貪戀我的美色,你還不承認?我說得哪裡不對?”
阿疇看過去,她昂起的下巴尖尖小小的,初雪一般澄澈的臉上還浮現出久睡的紅暈來,這麼脆弱精緻的她,性子可是驕縱又刁蠻的。
他看着這樣的她目光不曾挪開,口中卻道:“你說的哪兒都對。”
希錦滿意了,夫妻三年,幾百回合,每次自然都是她赢。
——這樣才對嘛,做郎君的那必須要讓着娘子,何況他隻是贅婿而已。
當下道:“這還差不多,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不許了。”
阿疇:“……知道了。”
這時候小丫鬟秋菱準備好洗漱之物,希錦口槍舌戰後,睡意再次襲來,懵懵懂懂地洗漱着。
房間内,孫嬷嬷指揮秋菱,吆喝穗兒。又對着窗外喊着小厮,時不時還得念她的老經。
“那橘子和荔枝,還是得自己吃了,萬萬不能讓人代吃,不然這吉利就平白給人了!”
“我說娘子,等會去祠堂時,你可得記住,你走前面,讓阿郎跟你後面,這可不能亂了次序,不然祖宗看了笑話!”
希錦漱着口,就覺孫嬷嬷的叨叨直往耳朵裡灌。
孫嬷嬷在甯家也待了十年,是老人了,自打希錦爹娘走了,她便有些倚老賣老,好在大部分時候還算勤快,也會為希錦着想,是以希錦勉強忍着。
但,她說的她反正是不聽的。
孫嬷嬷看希錦那油鹽不進的樣兒,便看了眼阿疇,卻見阿疇背對着她正擦手,她隻能看到那濃密漆黑的長發垂落在肩頭。
孫嬷嬷便皮笑肉不笑地道:“阿郎,遇到什麼事,你還是得勸着些娘子,她不懂事,你還能不懂事嗎?”
阿疇是贅婿,雖是男人家,可在這甯家五房,終究是要把自己位置擺正了。
孫嬷嬷覺得,自己也是受了希錦爹娘臨終囑托的,是老人家,她在希錦跟前小心翼翼服侍,但阿疇這麼一個贅婿,她還是能教訓幾句的。
阿疇不曾回首,隻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很是從容的樣子。
孫嬷嬷便有些不悅,就那麼盯着他的背影。
等到阿疇将那巾帕扔在洗臉盆中,才淡聲道:“孫嬷嬷說的是,我聽着呢。”
孫嬷嬷撇嘴,心中自是不快。
不過是一贅婿罷了,也敢在她面前擺什麼當家阿郎的架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