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什麼色中惡鬼。
她隻是沒想到試探好幾天,謝玉弓的底線竟是他的褲腰帶。
男人的褲腰帶不是向來都是最松的嗎?
白榆看向氣場全開的謝玉弓,面上的表情從愉悅溫柔,變成被甩開的錯愕驚慌,最後如同大廈傾落一般,在謝玉弓的眼中寸寸坍塌。
她慢慢蹲下,開始撿那些碎瓷片。
撿着撿着就哭了,抽抽噎噎的,可憐極了。
“你厭惡我。”白榆蹲在地上,流着淚輕聲說,“我都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如今都這樣了,竟也不願與我親近……”
“我們成婚三月有餘,你一次都沒有碰過我!”
白榆“嗷”地一聲抱頭大哭,坐在地上哭得震天動地,抽噎着上不來氣一樣,攥着拳頭狠狠砸自己的心口。
這是經典的影視劇集的情節,一定要砸胸口加上打哭嗝,才能凸顯出傷心欲絕。
不得不說,戲劇效果确實拉滿,看上去傷心得要死了。
連門外的婁娘都給驚動了,敲門叫了幾聲,白榆沒回應,她也沒敢進來。
白榆的哭聲太凄慘了,謝玉弓就站在她面前不遠處,一腔的殺意被哭嚎沖了個七零八落。
謝玉弓眉頭緊皺,高大的身形逆着窗扇映照進來的陽光,像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着白榆。
但是伴随着白榆的抽噎,他筆挺的影子,漸漸有些塌軟。
最後竟然有種無措感。而白榆哭着哭着,竟然抽噎着昏過去了。
就躺在謝玉弓的腳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髒兮兮的,哭得滿臉嫣紅泥濘。
手裡還攥着一塊碎瓷片,有一點幹涸的血迹,從瓷片邊緣的掌心滲透出來。
一直到白榆“昏死”,哽咽停止,謝玉弓那口吊着的氣才深深抽上來。
這時房梁上落下來一個人,一身黑袍,手持一把已經出竅的長刀。
刀身黑漆漆的,即便是在這晴天白日光線充足的室内,也半點不反光。
這刀是用烏沉鐵打造,謝玉弓所有的死士,都用這樣的刀。
來去無蹤,刀切入皮肉不沾血,有些速度快一些的老手甚至人死了,還好端端坐在那裡,都看不到傷口。
其實已經被劈成兩半了。
因為這種堪稱鬼魅的手法,謝玉弓的死士被稱為幽冥死士。
而他手下的名字,也以幽冥惡鬼命名。
落地的這位,乃是謝玉弓身邊統領百鬼的頭領,修羅。
修羅落地後提刀對着白榆而來,寒沉如夜的刀尖要抵到白榆胸口的時候,謝玉弓看到白榆胸口有一處鼓囊囊,正是她先前收集的給自己擦拭手腕傷口血污的破布。
謝玉弓抿了抿唇,才終于出聲道:“算了,不合适。”
這裡是尚書府,就算要殺人,在這裡也不合适。
他聲音低磁極了,好似自帶電音,和之前裝瘋賣傻亂哭亂叫的聲音完全不同。
白榆差一點因為他這把好嗓子裝不下去昏。
修羅手中的長刀一頓,點了下頭。
而後身形一掠,又回到了房梁上面。
謝玉弓看着這個女人,擡手輕而易舉就掙開了手腕上拇指粗細的繩子。
然後他又站在那裡運氣了半晌,而後雙手一低,一手抓着白榆的衣領子,一手扯着白榆的腰封,把白榆像個什麼包袱一樣,從地上拎起來了。
房梁上的修羅适時地按住了自己身邊小鬼張大的嘴巴。
謝玉弓把白榆拎着,走到床邊放下之後,把白榆手心的碎瓷片摳出來扔地上,想把她胸口的布袋子也拿出來,但是研究了一下無處下手,要伸到衣襟裡去才能夠到,就算了。
之後沒再多看一眼,皺着眉轉身回到桌子邊上,大馬金刀地坐下。
雙手向後靠着椅背,深深歎息一聲,微仰着頭閉上了眼睛。
謝玉弓這一坐,就坐了足足兩個半時辰,直到外面天黑。
因為白榆“哭”累了,也觸及到了謝玉弓的底線,知道不能再繼續作妖試探下去。
她剛才可真切地感覺到了寒刀冷鐵的逼近呢。
她索性躺在床上睡了一大覺。
醒過來的時候,是被婁娘通報的聲音叫醒的。
“大小姐,老爺回來了,晚宴要開始了。”
白榆起身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精神,就幽魂一樣飄到梳妝台洗漱,稍稍裝扮了一下,又幽魂一樣飄出了屋子。
全程沒有再看謝玉弓一眼,也沒有再親昵地叫什麼小九兒。
她像是一下子被人抽掉了精氣神,将那些“癡心妄想”都哭出了身體一般。
整個人四個字就能形容——心如死灰。
謝玉弓從她醒了就在直視她,眸光沉暗。任誰此刻看他一眼,都會明白他神智清明,哪有半點失心瘋的模樣。
但是白榆偏偏不給他“暴露”的機會,她可不能讓謝玉弓現在“恢複”,那接下來的戲碼不就不好演了嗎。
正所謂張弛有度,穿越開始以來白榆一直在張,現在可以馳了。
松一松惡犬的繩子,免得真的被咬死。
而且撸狗嘛,強撸灰飛煙滅,白榆得讓他自己忍不住靠上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