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則覺得自己對她并不好,可她卻仍然想要将他放進自己的未來。
他高興,又不高興。
“婚姻會給你帶來什麼?”他散漫一笑,“會給你帶來一個糟糕的男人。”
脾氣越來越大的薛鈴眉頭一豎,問他是不是又皮癢了,踢了他一腳怒氣沖沖地走了。
聞九則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不願意再等了,他不願意繼續按照聞家的安排去走。
他從瑜市回到安溪市的聞家,他爺爺聞老爺子在那段時間“猝死”,聞家陷入混亂。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喪屍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
末世突然來臨,他果斷放棄了聞家的布置,準備先趁亂将母親轉移走。
可喪屍爆發太快,首先淪陷的就是醫院。
那簡直是一個煉獄,第一時間就被封鎖,沒人敢進去。
他想盡辦法進入安溪文康醫院後,在母親病房看到的是她的屍體。
不知幸運還是不幸,她并不是被喪屍病毒感染,而是死于心髒病。
她在醫院的混亂中受到驚吓,突然病發,但沒有醫生顧得上來急救,于是她就這樣安靜死在了病房裡。
他把母親的屍體帶走,守着燒成了灰塊,最後把她埋在了這裡。
因為以前他去探望她的時候,她就笑着指着這邊的墓園,跟他說如果以後她死了,就埋在那裡,離醫院近,也方便。
那時候真的太混亂了,他來不及悲傷,埋葬了母親又趕回瑜市去找薛鈴。
飛機高鐵停運,他是開車回去的,路上很危險,他耽擱了一段時間。
等他回到瑜市,卻沒能找到人。
後來他一直在瑜市周邊尋找,沒想到時隔這麼久,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在安溪市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她為什麼會在安溪市?
現在的薛鈴已經無法給他答案,聞九則也不願去想。
想她可能是來尋找他的那個答案。
兩人見的最後一面并不愉快,她是帶着怎樣的心情過來找他的?
她是在最混亂的那段時間過來的嗎?沒找到他,是不是很害怕?又是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喪屍?
他最想保護,最在乎的兩個人,一個埋在他身下的泥土裡,一個在他身旁,都已經死了。
聞九則突然想笑,無聲罵了句髒話,這該死的生活,還真是會耍他。
他原本是坐在樹下,但漸漸就躺下了,伸長着腿,毫不在乎地枕着那些松針,閉上眼睛。
薛鈴假裝在附近轉悠,看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悄悄接近,發現他竟然睡着了。
該不會是在裝睡吧?薛鈴湊近,對着他的脖子張大嘴巴,等了會兒,聞九則一動不動。
他呼吸均勻,熟睡的面容上沒有表情。
真睡着了。
薛鈴無語,他也太心大了吧,就這樣睡着了,就在這睡?
她一個喪屍還在旁邊呢,真不怕她給他嚼了。
而且這麼幕天席地的,周圍可還有其他喪屍呢!
薛鈴想到這一扭頭,看到有個喪屍聞着味就過來了。
薛鈴回頭瞪了熟睡的聞九則一眼,沖着那個喪屍走過去。
她一改在聞九則面前僵硬滞澀的模樣,走路速度都變快了,動作比眼前的喪屍稍微流暢一些,一拳把那個晃過來的喪屍老兄腦袋打偏,又猛踹他的膝蓋。
片刻後,薛鈴心裡罵罵咧咧的,把倒下的喪屍同類拖到墓碑後面,免得被聞九則發現了。
聞九則一覺醒來,他因為松樹縫隙裡落下的光眯了眯眼睛,擡手搭在額頭上,心想,竟然沒被咬。
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他起身看到薛鈴還在附近瞎轉悠。
怎麼不來咬他呢,難道是對不會動的食物沒有食欲嗎?
他睡了一覺,倒是覺得餓了。
聞九則走過去,坐在薛鈴旁邊的台階上。
打開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掏出肉罐頭、橘子罐頭、自熱面還有一個包裝簡陋的面包。
他去過的地方太多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基地,首先保障的都是食物,不同的基地會生産不同的方便食物,用來交換物資。
最好保存的壓縮餅幹屬于流通最廣泛的,也更便宜一點,其他味道好的罐頭面包之類就比較貴了。
聞九則拆開罐頭,湊到薛鈴面前:“要不要吃?”
薛鈴不着痕迹地多聞了兩下久違的食物香味。
好久沒有吃過人類食物了,她的腦子在流口水,身體卻對這種食物沒有反應。
聞九則看她沒反應,自己吃了。
拆開自熱面,倒上水,等一會兒拌好,又遞到薛鈴面前讓她聞了聞。
“香嗎?想不想吃?”
薛鈴:香,不想吃。
聞九則收回手,把這份面也吃了。
注意到薛鈴那雙無神的紅眼睛放在面包上。
“難道想吃面包?”
他把面包硬塞進薛鈴手裡,看着她的反應。
拿着面包的薛鈴:她不想吃面包,但是沒記錯的話,這家夥不是不能吃面包嗎,會過敏長紅疹。
都末世了,食物珍貴,還是别浪費了。
她糾結片刻,松開手,讓面包摔回聞九則懷裡。
“好吧,面包也不吃,我自己吃。”聞九則幾口把面包解決了,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歎氣。
“你怎麼什麼都不吃,難道不會餓嗎?”
當然會餓,大概就像是餓了兩頓的感覺,肚子裡燒得慌,但這種程度還沒辦法讓她失去理智吃人。
而且這麼久了,餓着餓着就習慣了。
要不然她為什麼那麼喜歡躺在一個地方不動彈,因為那樣會感覺沒那麼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