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抽屜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朝嘴裡丢,捏着打火機出了餐廳站在窗前,按一下打火機,送到煙前,想起心上人鄭良說:我對抽煙的男人天然沒有好感。于是又将打火機放下。來回幾次,像在搞什麼奇怪的行為藝術。
百無聊賴的司明明看着窗外将她的陽光遮個嚴實的男人半晌,忍不住敲敲窗。蘇景秋回過身去,看到女人擺擺手讓他躲開,那表情就差張口吐出一個“滾”字。
蘇景秋不跟自己的食客計較。這附近多是大公司,惹怒了哪位,在司内論壇發個帖,他這生意就折損了。惹不起,躲得起。走幾步坐到長椅上,将花腿朝前一伸,靠在椅背上,路過的年輕姑娘總要多看一眼。
拿腔拿調的男人司明明倒也見了不少,遠處走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頭發梳得整齊,腕間那塊手表在太陽下閃着光。進到餐廳,左右打量,最後笃定走到司明明面前,張口先帶三分笑:“抱歉抱歉,路上堵車,遲到了。”
司明明也不與他寒暄,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點餐碼:“點吧。”
男人維持體面,象征性問司明明想喝什麼,到頭來兩人一人一杯檸檬水。男人侃侃而談自己讀書時的輝煌事迹,間或問司明明兩句。譬如:你哪所學校畢業的?工作忙嗎?收入能覆蓋生活嗎?略有結餘嗎?
司明明對他笑笑,拿出手機,将編輯好的一千字自我介紹發給男人,說:“介紹人可能忘記轉發給你了。”
男人還真認真讀了,罷了放下手機,肯定道:“你條件還不錯的。”心裡接一句:就是歲數大了點。在男人心裡,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甫入社會,單純可愛,最好拿捏。司明明這樣的女人吃過見過,他需要付出的成本更高,但相應收益也會增加。
有了這一層認知,男人的自信又多了些。不再侃侃而談自己的條件,而是試探起司明明的展望來。描摹自己對未來生活的願景:一個帶院子的房子,貓兒慵懶狗兒閑适,養花弄草喝茶,多好。再有兩個孩子…
司明明打斷他,問:“誰生?”見男人愣了一下,又問:“誰養?”
“你生,共同養?”
司明明嘴角扯開,笑了。她挺讨厭這些“抛開事實不談,意識天馬行空”的人,一旦落實到生活的柴米油鹽之上,那些浪漫的幻象就變得沒有擔當。出于嚴謹,連言語上的豪情都沒有。這種人最可恨了,他日深究,他會說:當時不是說了嗎?共同養!
話題到這就算終止了,男人不甘心,對司明明說:“我的收入完全可以讓你放心做全職太太。你我都到了适婚的年紀…”
司明明點點頭,慢悠悠地說:“的确,男性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了….”末了又加一句:“我的收入也允許另一半做全職煮夫。”
男人梗住,相親碰到司明明這麼個東西算他倒黴,起身将自己那杯檸檬水結賬,轉身走了。出門時拿出手機,拉黑了司明明。這樣的相親不必顧及情面,到時就跟介紹人說:女方真是不行,下次好歹介紹個靠譜的。一句話就混過去了。
晚上司明明給張樂樂發消息:這個相親對象,還不如餐廳裡那個紋着小花臂的服務生。服務生至少養眼,這位大概要生吞他的結婚對象。
張樂樂發來一個:?
司明明回:改天細說。
張樂樂正在換情/趣内衣,一一睡了,她那出差很久的老公白楊馬上踏進家門。看到司明明的信息簡單回複:“也行。即将大戰,勿擾。”
門開了,張樂樂跳着沖上前去抱緊白楊的脖子,挂在了他身上。白楊順手接住她,小聲問:“一一睡了?”
“放心,打雷都不會醒。”說完捧着白楊的臉胡亂親,聲音沉下來,貼着他耳朵說:“老公,我好想你。”
司明明知道張樂樂雄心勃勃要重振産前的雄風,也能想象她志在必得的模樣,于是給她回:“祝你成功。”
此刻蘇景秋正坐在自己酒吧前面的街頭,跟好朋友顧峻川抱怨:“現在的人真是不玩虛的了,我那餐廳裡,相親的人都隻點檸檬水了。”蘇景秋做兩頭生意,白天賺健康餐廳的錢,晚上賺酒吧的錢。如今白天健康餐廳相親點檸檬水,晚上年輕人講究朋克養生,一杯酒熬到大半夜。
又偏巧他真心喜歡的姑娘義無反顧嫁人了,好像無論如何,好運都繞他而行。
“我想不開。”蘇景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