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這些前輩仿佛正隔着時空,大聲朝她呐喊:——快逃!
這麼想着,原晴之腳步越來越快,最後幾乎變成小跑,仿佛身後跟着什麼晦氣東西。
笑死,這波叫做戲内角色和演繹者重合。
從來沒想過會被一口拒絕的虞夢驚:?
少年站在原地,纏着金色腳鍊的赤足穩穩踩在曳下的紅袍上,足尖碾過滴落的蠟油,臉上罕見地染上了一星半點的錯愕。
向來無往不利的能力遭遇折戟,虞夢驚不由得有些懷疑人生。
他對自己的魅惑能力了如指掌。
自人類欲望中誕生的邪魔,魅力與生俱來。隻要見過其真容的人,僅需一眼,便會陷入瘋狂的愛戀深淵。欲望越多,心中污濁越多的人,越容易被自己内心的黑暗吞噬,為他挖出心髒敲出骨髓,獻上一切。
即便現在情況不比從前,夜紅神龛八道封印俱全,又有黃金面具遮擋,沒辦法看到全臉......可身為欲望本身,以他的能力,對付一個小小的世家小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虞夢驚壓根就沒想過失手的可能。
“難道她心有所屬,矢志不渝?”
不再去看那道跑着跑着差點因為過長的衣擺把自己絆一跤的背影,少年随手扯過一截飄蕩的紅綢,仔細擦拭着方才碰過旁人的五指。
按理來說,隻有極其少數的人能夠對他的能力有所抵禦。
比如那位最近剛被調到神宮值守的殿前都指揮使,雖然虞夢驚一直沒出手,但這些天卻沒少派人埋伏到其身邊附近去打探。後來終于得到情報,知曉原來師弘華在入宮前有一位兩情相悅的女子,再加上為人意志堅定,這才能保有理智。
若心有所屬,一往情深,那的确可以不為他的魅力所動。
再加上師弘華的确身負大氣運,私底下動作不斷,想來也正常。
但方才那位少女,六根不淨,渾濁不堪,虞夢驚能清楚地感覺到她身上混亂難聞的欲望味道。這樣的人,本應最該沉淪才對。
“哈......有點意思。”
雖然布局正在穩步進行,但日子太過無聊,樂子實在難找。
難得遇到這麼有趣的事,當然得玩得盡興。
擦完手指,虞夢驚将手裡的紅棱一扔,拽向穹頂挂下來的金鈴。
他懶洋洋地開口:“來人,有人私闖禁殿。”
清脆幽然的鈴聲在空寂的禁殿内回轉。
與此響起的,是走廊外頭越來越清晰的嘈雜腳步。
剛剛沖進走廊,正在摸着黑奮力奔跑的原晴之差點大罵出聲。
因為宮燈墜落燒毀,她這個夜盲症隻能摸黑前行,跑得踉踉跄跄,好幾次都差點摔個大跟頭,全靠過人的意志力和方向感才堅持下來。
結果虞夢驚這厮竟然如此不講武德,他搖人就算了,還倒打一耙!!!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禁殿?”
“哪裡來的閑雜人等,這麼不懂規矩!”
很快,虞夢驚就如願看見了自己想看的一幕。
在禁殿外值守的帶刀侍衛和那些被蠱惑的,有事沒事就來禁殿外圍晃兩圈的巫祝祭祀一起沖了進來,中間還裹挾着一個垂頭喪氣,睜着雙死魚眼的少女。
像拎小雞一樣被拎回來的原晴之:......我恨。
“司祭大人!這個巫祝竟然貿然驚擾了您......等等,她好像不是巫祝。”
很快就有眼尖的祭祀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召集幾個巫祝一問,确定了巫祝隊伍裡并沒有這号面孔的人,當即又是一陣騷亂。
“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快查!”
“膽敢冒犯大人,不可饒恕,必須上刑!”
“先别管那麼多,先查清楚她的來頭,若她是叛軍那邊的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原晴之雙手被綁,押在地上。
幾十個人圍着她叽叽喳喳,有人扯她手有人扯她袖子,再加上殿内昏暗,森冷的穿堂風吹滅不少火燭,眼前糊成一團色塊,壓根看不清。
“大人!”約莫三十秒後,一名巫祝猛地擡頭:“找到了,這是她身上帶着的東西!”
原晴之一驚,下意識攥緊手中的玲珑骰子,過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戲内人看不到她的喚醒道具。
“是什麼?”
“不清楚,似乎是玉佩?”
“玉佩?”
司祭擡了擡手,接過那枚從她身上搜出來的玉佩,漫不經心地打量。
“師大人,您來了!賊人已經被抓到,就在前方......”
恰在此時,收到禁殿被人闖入消息的元項明匆匆趕來。
晚夜風急,掀起衣袂袍角的同時,也照亮了他看清玉佩後刹那色變的臉。緊接着,他看向原晴之,在認出她便是那天在世家小姐中極力抵抗的人後,神色中多了無措。
祭祀在地上跪了一圈,各個高舉燭台。
閃爍的火光下,虞夢驚的視線輕飄飄地掠過玉佩上刻着的“師”字,準而又準地落到殿前都指揮使身上。
隔着人群縫隙,原晴之清楚地看見他極其緩慢地,露出一個甜膩的笑容。
那笑意浸染淤泥,飽含純粹惡意。
“究竟是不是真愛......就讓我來替你們好好驗證一下吧。”
像是終于在漫長的無聊生涯中找到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樂子,少年的興緻頃刻喚醒,滿心滿眼都是——搞事情!
完了。她痛苦地想。
本該是男女主相認的玉佩,最終還是如同戲本劇情寫的那樣,落到了虞夢驚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