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華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路京棠。
哪怕以前是同一個高中的同級生,溫灼華也從沒覺得自己跟路京棠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就像陳槐今天跟她噼裡啪啦灌輸那一長串似的,溫灼華高中時不知道把那幾句話跟自己講了多少次。
路京棠這人,高中時就聲名在外。他人在國際班,高考班卻到處都是他的消息。
溫灼華根本用不着和别人打聽,就有很多人讨論他。
今天是“聽說路京棠物理競賽拿了第一”,明天是“又有女生跟路京棠告白,他拒絕得也太幹脆了”,後天則是“路京棠跟他們翻牆出去打遊戲,被教導主任給逮着了”。
溫灼華坐在窗邊,悄悄看過去操場的時候,路京棠正跟俞越他們一起被教導主任罰跑圈。
陽光下還能看見他微微汗濕的發梢,跟着他跑步的姿勢起起伏伏。
他跑步的姿勢也懶懶的,似乎也不覺得被罰是什麼丢臉的事,全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不在意别人,但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關注他。
——如同此刻一樣。
台上的頂流藝人還在唱着歌,剛才的“點歌鬧劇”按理來說已經結束了的,但仍舊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朝這邊投過來。
人總是會對神秘的人和事物有強烈的探知欲,方才大屏幕上短暫出現的男人又實在驚鴻一瞥,何況能坐在第一排位置的,注定不是什麼平凡身份。
溫灼華從小就知道自己足夠好看,自認為已經習慣了這種視線,但這會兒仍舊不免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也可能不僅僅是因為視線。
大腦再次開始運轉後,她也終于回憶起了自己都在路京棠面前幹了什麼。
問路京棠長什麼樣子。
說路京棠不如江斂舟帥。
還評價如果他肯給自己兩個億,自己能再誇幾句。
最後利用“路京棠朋友”的身份,點了首歌。
溫灼華:“……”
她緩緩閉上了眼。
隻可惜,俞越丁點沒看出來溫灼華的一顆想死之心,還在兀自煽風點火。
“路哥記憶力就是吊。”他聲情并茂,“不過路哥,你竟然還認識高考班的同學?”
路京棠有些懶得解釋,但注意到溫灼華飛快地瞥過來一眼,他矜貴無比地淡聲道:“别的不認識,高考班第一名我還是知道的。”
俞越也跟着想了起來:“是,年年拿特等獎學金對吧?”
确實沒錯。
溫灼華當年在青緻中學也是有名的人之一,一方面是因為她足夠漂亮,另一方面則是她在高考班次次考年級第一。
青緻中學是南川市頂頂有名的私立學校,占地面積大、環境好、學費昂貴,更關鍵的是師資力量雄厚無比。
所以青緻遍地都是富N代,每逢開學日,學校門口像是什麼昂貴頂級車展似的。
——除了溫灼華。
陳槐形容得沒錯,溫灼華就是實打實的卷王,學費一分沒交過不說,還每年淨從青緻倒賺一大筆獎學金回來。
路京棠點了下頭,目視前方,像是在很專注看台上演出似的。
語氣倒是吊兒郎當:“可惜,第一名不認識我。”
溫灼華:“?”
好記仇一男的。
“開玩笑呢吧路哥,誰能不認識你?”俞越笑了聲,看向溫灼華,“是吧?”
路京棠跟着一起朝溫灼華看了眼,看上去氣定神閑的。
這位哥打從以前就頗有自戀那味兒,拿了競賽第一名發言都不忘說“感謝我聰明的大腦”。這會兒路京棠沒說話,但那神情怎麼看怎麼像——
是吧,她肯定認識我,而且她現在應該是準備贊美我了。
溫灼華頓了頓,朝着骨相絕佳的男人溫吞一笑。
“不好意思,我以前隻顧着學習了。”
俞越:“?”
路京棠:“……”
别說,小姑娘還挺有禮貌,點頭道:“路哥?很高興認識你。”
半晌。
男人單手扣上了鴨舌帽,慢吞吞又看向舞台。
懶懶拖長了尾音,輕飄飄的,聽上去簡直像是在逗她。
“那就高興着吧。”
-
當天晚上散場後,溫灼華沒回學校,去了陳槐家裡住。
陳槐的一套公寓就在這附近,溫灼華有時陪陳槐玩得晚了也會住這,可以說這套公寓的客房就是為了她準備的。
剛看完演唱會,陳槐還正興奮着,微博、微信群、抖音幾個APP來回切換,越刷越上頭。
一擡頭才發現已經淩晨三點了,她蹑手蹑腳打算去客廳倒杯水喝。
客房的燈果不其然是黑着的,陳槐的動作愈發輕了兩分,卻隐隐聽見客房似乎傳來了翻身的聲音。
她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客房裡的人又翻了次身。
陳槐:“?”
這還是她作息健康無比、晚上十一點準時入睡、早上七點準時起床的閨蜜嗎?
等聽到輕輕一聲歎氣,陳槐終于忍不住了,敲了敲門:“夭夭,你怎麼還沒睡?我進來了?”
溫灼華應了聲後,陳槐已經擰開了房門,跟個炮彈一樣撲在了溫灼華床上。
壓根不用溫灼華開口,陳大小姐已經給“怎麼還沒睡”找到了充分的理由:“我靠,夭夭我就知道你也興奮得睡不着對吧?”
溫灼華心虛得不行,面上卻特自然地反問:“我興奮什麼?”
“當然是興奮今晚的舞台啊!”陳槐打了個滾,又擡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閨蜜,跟看公平正義的大判官一樣,“怎麼樣,我愛豆是不是帥翻了?”
溫判官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陳槐語速飛快:“不愧是江斂舟,今晚光是微博熱搜他都占了六七個,錄他舞台的短視頻好多百萬贊的……”
溫灼華心不在焉地聽着,并在陳槐每次停頓的時候随機插入“是嗎”“哇哦”“好牛”等短語,充分發揮自己承上啟下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