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狂風肆虐着的路邊花,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隻能順着狂風的意願。風吹向哪邊,她便俯到哪邊。
看着采枝和小蔓,林晚音心裡不是滋味。她雖不知内情,但采枝早上急切的模樣她是看在眼裡的,是以她并不認為采枝所言有假。
若是小蔓真因頂撞主子而被罰,尋常奴婢壓根不會蹚這攤渾水,更别提去向主子求情了。
采枝見小蔓始終不說話,也顧不上額頭的傷,朝着林富貴和宋芹就磕下頭來,帶着哭腔辯解道:“奴婢們沒有頂撞大公子,老爺夫人明鑒。”
林晚音再坐不住,站起身來:“采枝,起來。”
語氣帶了命令的意味,采枝聞言一頓,轉過頭怔怔看着林晚音,一雙眼濕潤泛着水光,眼尾全是淚痕,神色滿是無措。
“阿音!”座上的人喚她,聲音裡頭有一絲不悅,正是宋芹。
林晚音隻裝作聽不出來,走到林富貴與宋芹跟前,垂眸喚道:“請爹爹,娘親看采枝頭上的傷。”
兩位目光随着她所言看向采枝額頭上那片烏紫色的腫塊。
“采枝看見兄長院中的小厮大清早闖進女兒院中,便想喚醒女兒。誰知被那三個小厮發覺,竟盤算着想綁了采枝,采枝掙紮間正正撞在女兒房前的階上,才有了這傷。也正是因采枝掙紮發出聲響,女兒才醒來。”林晚音頓了頓,擡起通紅的杏眸看向宋芹,又看向林富貴。
說話間柳眉蹙起,神情惶恐至極,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小桃見狀上前攙着,林晚音順勢半倚,側過臉把頭半埋進小桃肩上,哽着聲音道:“女兒一打開房門,看見的就是采枝磕在面前,兄長院裡的那三個小厮,拿着麻繩,讓女兒想起那日在蘇家...在蘇家.....”
林晚音停了話音,隻将臉全埋進小桃肩上,傳出細微的抽泣聲。
采枝和小蔓自是不知在蘇家發生了什麼事的,聽林晚音這樣說不免疑惑,但此時其他事都不重要,兩人一個垂眸立着,一個跪在烏木地闆上不敢動彈。隻等着座上的家主出言處置。
“你便是這般做兄長的嗎?”林富貴一雙眼不辨喜怒,盯着林福安沉聲問道。
如此縱容家中下人闖進自己妹妹院中,這不就是在授意府中下人均可騎在她這個主子頭上?
似是全然未料到林晚音會如此,林福安也是呆滞在座位上,有些不知所措。聽父親發問,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攔了宋芹的湯,将小蔓帶回自己院中,也吩咐了院裡的下人們若是有人來打探就通通綁了,等他醒來再發落。
可他未曾想過那三個蠢貨會跑到林晚音院裡綁人,更未曾想到會讓林晚音回想起那日的事情....
沉默半響,未等來林福安隻言片語,林富貴聲音不怒自威:“你院中的奴婢,全部杖打二十,另罰一個月的銀錢。”緊接着指向堂中跪着的那幾個小厮,又道:“這幾個,杖打五十。”
被指到的正是闖進林晚音院中的那幾個小厮,三人眼見林福安默許不說話,忙以雙膝磨蹭着上前道冤枉求情,先是哭喊着給林富貴磕頭,接着又向林晚音嚎姑娘饒命。
杖打五十,就算撿回一條命,往後身子骨也是不中用了啊...
從臨州舊府跟過來的老奴見狀趕忙麻利将三人拖下堂去,宋芹聽哭喊聲漸遠,思量着林富貴似乎并未消氣,不禁勸道:“福安定是知錯了,老爺便饒了他吧。”
這番話林晚音從小聽過許多回,可即便如此,每每聽見還是會從心底裡生出失望。
母親是真不知自己一直在縱容林福安欺負她,還是裝作看不見?
明明她才是母親的親生孩兒,為何每每她受了林福安欺負,母親都教她要忍氣吞聲?
相反父親就不會如此,随着年歲漸長,她隐隐覺得,許多時候許多事,似乎在父親跟前才有那麼點公平可言。
似乎在心裡下了決心,林晚音将頭從小桃肩上擡起,一雙杏眸哭得通紅,淚眼盈盈望向宋芹,輕顫着聲喚:“娘親...”
抽出帕子掩面拭去淚痕,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吞下一般帶着哭腔道:“娘親說的是。女兒想請爹爹下令,往後府中閑雜人等不得擅入女兒院中,還望爹爹應允。隻因女兒實在是害怕。”
林福安如夢初醒,趁着林晚音這番話開脫道:“父親,我沒讓他們進林晚音院中,是那三個蠢貨自己進去的。”
檀木茶桌被林富貴一掌拍響,忽地響起咚一聲,震耳欲聾。
“你住嘴!”正是林富貴朝林福安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