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甫一回到院中便看見三個眼生的小厮在院中磨蹭着起身,手上還拿着麻繩和破布,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像是要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又見自家姑娘房門大開,恐慌之餘立馬警惕起來,聲音有些發顫,卻還是壯着膽子大聲道:“誰...誰許你們進姑娘院子裡的!”
房中林晚音正扶着額上本就摔得青紫,還要給她下跪的丫鬟,幸好攔得及時才止了她要磕下來的架勢。
聽院裡傳來小桃的聲音,連忙拉上丫鬟去院中,那三個小厮一時間進退兩難,隻好重新跪倒在地不敢動彈。
“咱們院裡本來的人呢?都死了不成?”看着下人在自己院中俨然一副來去自如的模樣,林晚音隻覺得眉心突突突地跳個不停,本就一夜沒睡好,現下更是頭疼煩躁,言語間也比平日裡頭更沖撞。
就是因家中下人将她這姑娘不當回事,才引得她這院中什麼人都能進出嗎?
平日裡也是如此嗎?母親知道此事嗎?為何也不管管?
血液似乎在一瞬間湧上太陽穴,令她頭暈目眩。
見林晚音一副氣急了的模樣,小桃好似瞬間就感覺不到恐慌般,氣勢沖沖地在院中尋出幾個躲起來裝作看不見的小厮丫鬟,叉着腰吩咐道:“姑娘養你們是吃幹飯的麼?一個個跑到哪躲懶去?趕快麻利将這幾個偷溜進院中的綁了,聽候姑娘發落!”
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咬牙還是動起手來奪過跪在地上那幾人自帶來的麻繩,三下五除二把幾人給綁上。
有個稍為膽小的小厮被綁上時不由得求饒,一張臉皺巴起來,手已經被扭到身後,身體卻還是扭動着将頭磕在院中青石闆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姑娘饒命啊,是大公子吩咐的,小的們隻是奉命行事啊。”
又是林福安?喝了她送與母親的湯,搶了她院中的人,還縱容下人大清早到她院中綁丫鬟?
指着那小厮,林晚音頭痛欲裂:“将他的嘴堵上。”
耳畔嗡嗡嗡聲鬧個不停,随着破布塞進小厮嘴裡才停歇下來,她緩了心神又牽過身邊丫鬟的手,問道:“你方才說昨夜父親歇在母親院中?”
那丫鬟看着院中,那幾個原先還拉扯着她,要将她綁進柴房的小厮,此刻全都被五花大綁又堵了嘴,押在地上等候發落。
心裡别提多出氣了,見自家姑娘牽過自己的手問話,聽這意思,看這做派,像是要去告狀?頓時喜得連額上的傷也感覺不到疼,連連點頭回道:“奴婢聽夫人院裡的丫鬟說的。”
林晚音瞧着丫鬟額頭上的傷,初見泛青,後來又透紫,此刻已然成烏紫狀,心中不由得憐憫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奴婢采枝。”丫鬟答。
“好,辛苦你頂着傷随我去一趟母親院裡。”林晚音輕輕拍了下采枝的手以示安撫,轉頭随意指了個丫鬟吩咐:“你,去冰窖取塊冰回來,仔細用布包着。”
被指中那丫鬟領命去了,小桃此時正剛将手裡的食盒放在桌上,聽林晚音打算去宋芹院中,看着自家姑娘的模樣像剛起身還未洗漱,喚人打了盆溫水,轉身在房中替姑娘選起衣裳來。
一行人也并未多折騰,隻待林晚音梳洗一番,就攜着那三個被五花大綁的小厮出院門往宋芹院中去。
大清早的,又是綁着人,好大一番陣仗。
尋常主人家下人犯事被抓到是偶有的,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可領頭的是昨日在府裡頂撞夫人的林晚音,那就免不得讓人留意了。
一路上不少下人側目偷瞄,暗自裡都在揣測被綁的奴才究竟是作了什麼妖。
至宋芹院中時,林晚音并未攜着人進去,而是命人在院外看着,自領了采枝和小桃進院。
房中,宋芹和林富貴正用早膳,林晚音停在門外,吩咐采枝道:“你留在門外,待會兒提着湯進房。”
小桃聞言,将手中的食盒遞給采枝,自己則随着林晚音進房中。
給宋芹與林富貴行禮問安後,林晚音遲遲未肯落座,隻站在原處。
“阿音怎的不坐?”林富貴見她未有坐下的意思,停了筷問道。
話音剛落,林晚音雙膝一軟跪下來,垂下頭道:“女兒來給母親請罪。”
碗筷碰撞聲瞬間停了下來,宋芹放下給林富貴盛了一半的粥,見身旁的林富貴神情疑惑,柳眉輕蹙問道:“阿音這是怎麼了?”
莫說林富貴,她自己也搞不清是怎的一回事。
“女兒昨兒夜裡說要給母親送湯,誰承想半路上不見了,今早女兒得知便忙趕來給母親送上。”言語間既郁悶又懊惱。
“夫人對阿音管教得未免太過于嚴厲,這般小事何罪之有呢?”林富貴哈哈笑了兩聲打個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