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金色大字從右到左,豎列寫着——
贈:夏薇
危難關頭伸援手
見義勇為真英雄
海城警局全體敬贈
“風少,還滿意嗎?”韓毅樂呵道。
葉風看向難為情到臉紅的夏薇:“還喜歡嗎?”
夏薇輕輕點頭,好像小學生做了好事要上台領獎,緊張得手打抖。
葉風忍不住咧開嘴,握着夏薇的手捏了又捏。
她第一次成為小學生的那天,是不是也是這樣激動的心情?
因為年年運動會都多項第一,從一年級就當體育委員的她,在五年級當上升旗手。
每個星期一,迎着朝陽展開國旗時,她是不是就是這樣緊張到手心冒汗?
升入初中而後又高中,高挑的個子明媚的長相,出衆的體競,理所當然一路當旗手。
紅旗飄飄,她與金陽的光芒融為一體,站在高高的升旗台上,一同被萬衆矚目。
他卻隻能隔着延遲的照片,盯着她從小就美飒奪目的身影,幻想和他重逢時她那始終嚴謹而顯淡漠的臉,綻放百花齊放都無法比拟的笑顔……
聽到韓毅說要拍照留念,夏薇求助地看向葉風:“阿風,我不喜歡拍照。”
她還清晰記得,六年級畢業那天拿到畢業照,同學們聚在一起談論着誰上相,一緻認為她的面無表情很掃興,影響到了整體歡樂的氣氛。
放學鈴聲響起,夏薇一刻不停留回家,卻還是聽到有同學在身後說——
“你看她那個死樣,整天跟家裡死了人似的。”
“就是,真是晦氣,竟然和她這樣的人同班了六年。我以後要考不上高中,就是她害的。”
“小點聲,聽說她小時候有過血光之災,說不定有不幹淨的東西上身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和她上了同一所幼兒園。最後一個學期,她不怎麼來上學。聽我媽說,是在鄉下度寒假的時候出了事。那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再沒笑過。老師讓她做笑臉,她都不做。”
“她不會真被鬼附身了吧?”
“噓,我媽說不能說的。說了,會倒大黴的。”
“那你還敢亂嚼舌根?”一聲熟悉的大嗓門打斷了叽叽喳喳。
夏薇頓住腳步,轉身就見低兩年級的夏鳴拽住比自己高的女生衣領:“這麼會嚼,怎麼不把自己舌頭一起嚼掉呢?”
“喂,你誰啊?關你什麼事啊?”幾個女生一齊推夏鳴,還未長個的夏鳴被推到在地,接着就上腳踢。
想爬起來的夏鳴,被笨重的書包和女生們的腳一起撂翻在地,女生們就哈哈笑起來。
其中一個說:“看他跟個烏龜一樣,哈哈,老王八生了小烏龜。”
夏薇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跑過去的,當回神的時候,她把那罵人的女生壓在地上狂扇耳光。
其他女生們坐旁邊哭,頭發散亂滿臉泥,還沾了幾片灌木叢的綠葉。
之後校門口的保安來制止了,叫來了班主任。
沒多久,被聯系的夏國華來了。
一直用身體擋住對方先到家長的女班主任,終于松口氣。
然而夏國華來不及了解情況,一位男家長趁班主任和他在辦公室門口說情況時,抓住了瞪哭哭啼啼的女生們的夏鳴。
啪一聲的耳光,驚醒了低頭自責的夏薇。
夏鳴臉上迅速紅起來的五指印,和男家長嘴裡的咒罵,像一把火燒着了夏薇一直都平靜的心湖。
那為葉風沉入冰點的心如止水,那一刻化為油田,燃燒起熊熊烈火。
夏國華聽到動靜的時候,夏薇已經對男家長揮出了拳頭。
等他和班主任跑進來,男家長慘叫一聲,鼻血直流。夏國華趕緊拉起鎖喉男家長的夏薇。
“他打了鳴鳴!”夏薇喊道。眼睜睜看着至親受傷的無力,攜來葉風躺在血泊中的恐懼。
她一腳踹向躺地上嗷嗷着要報警的男家長:“這些人都該死!”
後來夏國華抱着狂躁的夏薇,制止她的攻擊,被後趕來的一位女家長用手機砸了腦袋。
手機扣刺破皮膚,鮮血汩汩地淌到臉上。
再後來,警察來了。
夏國華傷得最重,但選擇了私了。
最後大家各自回家,各自去醫院。
班主任驚吓的眼淚,和吳敏趕到醫院看到夏國華頭頂流血的哭泣,化為最深刻的記憶,同渾身血的葉風,一同藏在夏薇的心底。
小學生涯劃上句号的那一天,她明白拳頭不能揮向女生。
她們太脆弱,好哭,會找家長。并且不要在學校及附近動手,因為一定會被叫家長。
她得成年才能動用武力。動手前,最好多幾次警告。
因為大部分成年人也是不經打的。
此前不懂這些規矩,對口小區的初中她沒能上。
夏國華幫她轉到了遠離小學到自己任教的體競大學的附屬中學,選擇走讀。
家也由集中住宿的居民樓,搬到了遠離市區的湘雅别苑。獨棟的小洋房,可以遠離争端。
但他不知道的是,夏薇打架鬥毆的事迹仍在新學校裡流傳。
不過夏薇從小不矮的個子,和運動場上的矯健,以及夏鳴來勢洶洶的長個,大家最多背地裡說說“男人婆”。
初中和高中的學生生涯,她都當隐形人,除了運動會和體育課,不給學校一絲請家長的機會。
直到考上體校,她終于可以在學校裡動拳腳了。
每節武術課,夏薇都像打了雞血。
為了消耗她經常要找老師過招的興奮勁,她常常被指定為學生們的陪練打手。
一身精力用不完似的,同學們叫苦連天,再加上老師說了對練半小時就一秒不少的剛直性子,她被取了外号“滅絕師太”。
從小到大,她都不讨喜,如今卻到警局受嘉獎。
夏薇感覺像做夢。
“阿風,那個錦旗……我真的可以要嗎?”
韓警官不會發現她小學打過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