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别墅圍牆的夏薇,琢磨着沒車該怎樣去集團。
心想要不跑回家開夏鳴的車,大概四十分鐘,時間不算長。
正準備這麼做,清苑别墅小區門口進了輛出租車。
夏薇隐身在小區門口一顆大樹下的陰影裡,等着不知送哪戶醉酒公子哥回家的出租車。
大概十來分鐘,出租車打着左轉向燈出來了。她走出陰影,伸手攔車。
“我要下班回家了。”司機降下車窗說,“你是去哪裡?”
一陣寒風刮過,樹葉沙沙響,夏薇雙手插入大衣道:“葉氏集團。給你兩倍的價錢。”
“葉氏嗎?那有點順路的,就按正常價好了。”
深夜的街道,靜谧得不像人間。
昏黃的路燈不斷閃過車窗,夏薇想起在平城工作的晚上從武館回單身公寓的時候,就是這樣冷冷清清。
當時下班挺早,路上車流行人挺多,不過都和她沒什麼關系。
她坐着公交,呆滞的雙眼映射繁華都市的絢麗夜色,心中一片茫然。
日子一天天過,她從小女孩長大成人,不知是嫁做人婦後還是白發蒼蒼一踏腳進棺材時才能再見葉風一面。
這種細水長流的惆怅,每次和母親通話過後都加倍滋生。
家裡哪位表妹或堂妹結婚了,堂姐或堂哥生了孩子了,抑或隔壁鄰居嫁女兒,隔壁小區誰娶媳婦了,這些喜事成了母親的家常唠叨,也成了夏薇的恐懼。
每聽一次,她和葉風之間的距離都成倍增長,直到無法跨越的鴻溝。
有時她想,或許和葉風的緣分早斷在了那個冬季。從那以後,不論再怎麼等待,斷了的緣都無法重新連接上。
夏薇不甘漫漫等待終成空,甚至做好單身到老的準備。如果實在抵不住母親的哭泣,至少要等到三十歲。
等她成為大齡剩女的那一天,他都不再出現,大概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
她如是想,勸慰自己放下,卻又焦急歲數一天天年長。
武館關門的那一天,平城的晚霞格外豔麗,似乎冥冥之中預示着什麼。
算算隻剩四年的時間——一眨眼就會過去的日子,莫名的恐慌襲上心頭,比八角籠裡對手揮來會打斷鼻梁骨的拳頭還可怕。
可是,就算他已經有了妻兒,她也要見上一見。至少送上衷心祝福,再兩廂無瓜葛。
她是這樣想的,卻不知見上了再無法放手。
這許多年來,夏薇不止一次後悔給葉風帶去了厄運。明知該遠離,卻忍不住想要相濡以沫。
也明知他為她失去了男人頂天立地的尊嚴和驕傲,卻再一次給他帶來有損清譽的麻煩。
她總是魯莽,招來許多惡事,讓他陷入生活的磨難裡。
下了出租車,夏薇繞開葉氏集團大門一段距離後,一躍而上翻牆而過。
完美落地,一束強光照來:“什麼人?”
“……”糟了,又要給葉風抹黑了。
兩保安快速跑近,手持電棍。
“少夫人?您這是?”
“忘拿東西,”夏薇指指圍牆鎮定道,“順便鞏固一下武術。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兩保安立正道。
“你們忙。”
“您慢走。”
夏薇點點頭,暗松口氣,走進竟然還有辦公室亮燈的集團大樓。她數了數,是19樓葉風的項目部,不禁感歎年輕人太拼了。
徑直來到11樓市場部,她慢步在黑燈瞎火的走廊。
市場部都不加班的嗎?不研究市場投資的嗎?不是集團的核心部門嗎?不是說勤勤懇懇為集團創收了很多嗎?
怎麼可以别的部門還在加班,這個樓層一個人都沒有?
借着手機電筒的光線,夏薇走到市場部辦公室。左右看看黑布隆冬的無人走廊,她輕手輕腳打開門。
穿過辦公桌上堆滿文件的寬大外間,她伫立市場部總監辦公室門口。
用手捂住手電,夏薇屏住呼吸傾聽動靜。辦公室和走廊安安靜靜,她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略微加快的心跳。
深吸一口氣,她關掉手電,緩緩轉動門把手。
幸運的,門沒反鎖。
比葉風辦公室大一倍的房間,寬敞得夏薇一陣吃了檸檬似的發酸。
怎麼好處都被惡人占去了?葉風卻得劃出一半的辦公室給電競賽車模拟體驗區,搞得隻能放張小沙發小茶幾,一點都不大氣了。
辦公桌也大。觸手絲滑,肯定敗了不少集團的錢。
電腦倒沒葉風的大。葉風的曲屏,玩起賽車遊戲,視覺逼真,身臨其境得好似觀看了一場世界汽車錦标賽。
夏薇坐到辦公椅,輕輕拉開辦公桌的一個個抽屜。
手電下,都是文件,沒找到U盤之類的東西。
現在隻剩下中間的大抽屜。拉了拉,沒拉開。
她從大衣口袋拿出兩根細長發夾。
一根發夾拉開彎曲,細長部分插入鎖孔到底,來回抽拉。另一根彎曲一點頭部,抵住鎖孔往上邊拉邊順時針轉。
不多時,咔哒一聲輕響,夏薇拉開抽屜。
整齊的牛皮紙袋,疊上三五層,排開四列。
她一一打開看了看,都是集團開發合作的機密文件。
她一一放回。
拿起左邊最後一個,一條熟悉的藍繩子露出來。
她抽出來一看,竟是貼了她照片的工作牌。
正吃驚,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手電立馬轉了方向,葉楚倚在書架旁,舉着手機錄屏。
“才進公司幾天,就來偷機密文件?”
夏薇不慌不忙,把工作牌揣進大衣口袋道:“厚顔無恥之人,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一個。”說完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