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水晶燈,散落一地晶瑩。
“還好你姐昨天出院了,”吳敏一陣後怕,“好端端的怎麼就掉下來了?”說着看了眼内間關着的房門,“來新的病人嗎?”
“好像是。我也剛過來,看見有人在清理……”夏鳴揣褲兜的手心直冒汗,“您現在就給我帶晚飯了嗎?”
吳敏點頭:“早點來,省的堵車。回房間吃吧,等會涼了。”
一轉身看到牆上嵌入好幾顆小鋼球,她伸手摸摸。不知怎地心口發慌,她看向内間門。
昨天傍晚來送飯,聽夏鳴說夏薇出院了,她來看過,是空着的。
吳敏伸手到内間門把手,被夏鳴拉住:“媽,您幹嘛?”
“裡面住别人了嗎?”
“不清楚。但萬一打擾人家,不太好。我餓了,回我房間吧。”
吳敏點點頭,一步三回頭,不知怎地十分想打開那間房門。
她忽然甩開夏鳴拉她的手,一把打開内間門。畢竟葉風家離醫院有點遠,不方便,萬一薇薇又回來住院了呢。
夏鳴驚了一跳,想拉吳敏,為時已晚。
房門被打開,穿着白大褂的孫強走出來,吳敏道:“孫醫生?”說着伸長脖子,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人。一個男人的後腦勺。
她松了口氣道:“已經有新病人了?”
孫強點點頭,邊帶門邊道:“脾氣很大的公子哥,剛把燈給砸壞了,正在修。”
吳敏看看關上的門,小聲道:“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病情嗎?”
“沒什麼大病,純粹暴脾氣。您是給夏鳴送飯來嗎?”
“嗯,剛送來,孫醫生也吃點嗎?我帶了甜點,現做的布丁。”
“謝謝阿姨,但我還有病人,得下次了。”這要他先吃了,葉風不得嫉恨好幾天。
“那你忙。”
兩人邊說邊走出病房。
孫強回辦公室。
夏鳴拉着吳敏回病房。
吃了顆南瓜布丁,等甜味沖淡滿嘴苦澀,他道:“媽,我今天也出院。”
“可以出院了嗎?”吳敏盯住夏鳴哭紅的眼睛,“你眼睛怎麼了?”
“就……”夏鳴望向窗外飛雪,“媽,我想去葉風家住兩天,看能幫上什麼忙。他這次救了我,我想去感謝感謝他,順便陪陪姐姐。之前我一直不滿葉風,姐姐肯定很難過。我總是幼稚,都沒有考慮過姐姐的感受……”
姐姐蒼白虛弱的臉在眼前揮之不去,他忍不住哽咽,眼淚就不争氣湧出來。
吳敏揉揉他頭,笑道:“沒事的,當面和你姐道個歉,她不會不原諒。什麼時候去,媽送你。”
“不用送,”夏鳴抹抹眼淚,“我剛和葉風打過電話,他說等晚上讓人來接我。”
“那你到了給媽說一聲。等你爸星期天回來,叫葉風來家裡吃頓飯。”
“爸大概幾點到機場?我去接。”
“還得過幾天才能知道确切回程時間,大概是下午三四點到吧。”
“等爸确定機票了,您告訴我。我和姐姐一起去接。”
“你們去接的時候先别說這些天的事,等回來我先說。閨女要出嫁了,你爸怕是心裡不太痛快。”
“我不說。”讓葉風自己去說。看他有臉去說嗎?
“還有好幾天呢。先吃飯,涼了不好吃。”
南瓜燕麥粥、蝦仁滑蛋和山藥排骨湯下肚後,夏鳴留下五個甜橙布丁。
“我等會帶給姐吃。”
吳敏點點頭。想着萬一會碰到夏薇,就帶了她愛吃的口味。
聊了會夏國華帶隊比賽進了四強的喜事,夏鳴催促吳敏趕着天還沒黑趕緊回去。
“那媽走了。”
“嗯,開車慢些。到家給我消息。”
“放心吧,媽的車齡可比你還大呢。”
送吳敏進電梯,夏鳴盯着電梯達到1樓後才回房,而後拎着甜橙布丁到夏薇病房。
他拿一個遞到夏薇鼻間:“再不醒,布丁可要被我吃完了。”
夏薇沒什麼動靜,慘白的唇瓣緊抿着。
葉風腦中閃過靈光,對李保镖道:“快讓張叔燒大閘蟹和蝦餅來,越多越好。”
李保镖忙跑出去打電話。
兩小時後,李保镖拎着五個保溫袋跑進來:“少爺,大閘蟹來了。”
“快打開。”
保镖們搬來外間的小餐桌,擺滿剛出鍋的紅燒大閘蟹和焦香酥脆的蝦餅來。
房間很快鮮香四溢,拿布丁誘惑不醒的夏薇的眉頭動了動。
緊接着,被葉風緊握的手指也有了動靜。
“薇薇,”葉風湊她耳邊輕聲喚,“大閘蟹要趁熱才鮮美。還有蝦餅,剛做的,焦脆酥嫩。”
夏薇吸了吸鼻子,而後慢慢睜開眼,望向飄香的小餐桌:“我聞到好吃的味道。”
“薇薇……”葉風紅了眼眶,親親她手指,“嗯,有好多……”
“我可以吃嗎?”她咽咽口水。
剛夢裡好黑怎麼都不出太陽,她好像在雪地裡走,嘎吱嘎吱響,卻時不時踢到什麼圓滾滾的東西。
走着走着,腳底變得黏膩膩起來。黑夜裡慢慢滲透進微光,一片血紅的世界,在她腳下不斷延伸至天邊。
那是無數粉衣女人的屍體。那圓滾滾的,是一顆顆咧嘴笑的頭顱。
忽然間,她們一齊咯咯笑起來。
她害怕,喊着:“阿風哥哥!”
“他不就在你懷裡嗎?”陰恻恻的聲音震顫地面,刺痛耳膜。
她才感覺到兩手沉甸甸的,低頭一看。果真是葉風。
小小的他,躺在她懷裡,身體從膝蓋處斷裂開來。
她害怕得不敢再看,卻聽屍體們一齊笑咯咯:“是你砍的呀,是你砍的呀,是你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