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知道的?剛沒開免提啊。
“不,不是……”夏薇垂眸,抿了下嘴巴,“隻是回去看看媽媽,媽媽想我回去吃頓飯。好久沒一起吃了。”
葉風瞧瞧她撒謊就回避視線的小習慣,勾勾唇:“我也想吃阿姨的好手藝,可以嗎?”
“……可以。”拒絕就太小氣了吧。
撒謊失敗而微微嘟起的嘴,葉風輕輕捏了捏,笑道:“真想時間過得快一些呢,我都迫不及待想拜見未來的嶽父嶽母了。”
“哦……”夏薇紅了臉,發現自己還握着手機不放,松開手,坐正身子,垂眸盯攥着西褲的手。
或許葉風遺傳了葉叔叔的專一,并不會移情别戀。
可是一想到未來的孩子可能成為豪門子嗣競争的犧牲品,她就不自覺打寒顫。
她不怎麼看電視劇,但也明白古代帝王之家争奪皇權有多腥風血雨。搞不好,要丢性命。
葉家雖然隻有葉風和葉楚兩男兒,葉風第一天回祖宅卻遭親爺爺下令圍毆。要不是她會拳腳功夫,後果不堪設想。
心下重重歎口氣,夏薇展開笑顔道:“阿風,你覺得孩子叫什麼名字好聽?”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燦爛的笑容,卻隐隐夾着失落。
葉風撫了撫她高馬尾的麻花辮:“孩子晚點要也沒關系的。”是太有壓力了嗎?
“我想先取幾個……”他日離開,可以用上父親取的名字很不錯了……鼻子一陣發酸,夏薇轉頭望向窗外的白雪街道。
一年輕情侶在綠化帶旁,玩起了打雪仗。
忽地,一個雪球偏離了軌道,飛來。啪——碎在車窗上。
李保镖踩了刹車,就要下車教訓吓呆在原地的情侶。
“小李,算了。”葉風道,“玻璃沒事。”
“是。”
車子緩緩啟動,揚長而去。擋女孩身前鞠躬抱歉的男孩,逐漸縮小在後視鏡裡。
夏薇伸手觸上車窗,感受隔着玻璃的冰雪涼意。
許多年前,那片白茫茫的麥田裡,她捏的雪球打中了跑過田埂的小狼狗,葉風就是這樣擋在她身前驅趕。那蹙眉瞪眼的奶兇模樣,可愛得至今都忘不了。
“等會回家,我們也可以玩打雪仗。”葉風輕輕握住和兒時一樣柔軟的麻花辮。
夏薇搖搖頭。陪她玩,他的腿腳隻會更負擔。
“我坐着也可以玩的,不要擔心。輪椅可以自動控制,和開車差不多。”
“阿風會開車嗎?”他再如何喜歡,再如何懂駕駛的理論知識,一次都無法實踐。
“玩過AR實景遊戲,用腦控制。”
“那不一樣,現實中的腿和電腦連接有延遲,延遲的時候容易出錯,出錯了就會發生危險。輪椅的輪子相對呆闆,更不好控制。車子還有安全氣囊,輪椅露天,磕着最容易傷着頭部。”
“我如果說我是天才駕駛員,你會不會放心一點?”
夏薇盯向他腿部看了會,伸手捏上他大腿,一點點下沿至小腿。緊實的肌肉,一點感覺不出殘弱。可偏偏殘了。
“阿風,要不要試試每天我扶你站站。”站着站着,說不定哪天突然就有力量支撐身體了。
“你很想我站起來嗎?”葉風暗了眸光。想快點離開嗎?
“不是,是不想放過任何可能的希望。”
“不要有希望。這些肌肉隻是假象,隻是強行複健和高蛋白食物的産物,并不具有力量。”
“……哦。”
不該着急的。夏薇松開葉風腿,想解釋又不知道想解釋什麼。她張張嘴,又閉上。還是什麼都别說了,說多了傷的都是葉風的心。
腿殘的是他,沒人比他更痛苦。
夏薇轉頭望向窗外,回避葉風隐隐不甘的眼神。
雪花不論歲月如何變遷,依然純潔,她卻越來越貪心。
說好了等他成家立業就離開,現在卻想永遠呆在他身邊,還想霸占未來少夫人的位置。
夏鳴叮囑了一遍又一遍,她屢屢充耳不聞。一遍遍給自己洗腦他說過沒有女朋友,說過喜歡她,說過隻娶她……他們彼此擁有過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和葉風之間總有無法跨越的距離。
她努力想縮短,好不容易縮短了,以為親近了,卻又會出現新的距離。
他們之間似乎存在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對不起,讓你一直擔心。”葉風拉過夏薇不自覺攥緊西褲的手。不要胡思亂想,隻需記住,我永遠需要你。
和二十年前一樣溫暖的手,安撫煩悶思緒。夏薇仿佛聞到了那年麥田的冰寒料峭,所有的搖擺不定都随清涼氣息消散。
阿風哥哥……她握緊他手,如那日面對小狼狗一樣緊緊的。
此刻,他在身邊。
她不會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會知道一别會不會又是二十年……
能知道的,隻有此刻他在身邊。
在身邊。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