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車子進家院車庫熄火，夏薇突然擡頭：“到家了。”

她兩眼空洞，像丢了魂似的。夏鳴氣不打一處來，下車就走。

走兩步，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轉過頭，見夏薇站在卡宴旁，盯着旁邊空的車位發呆。

夏鳴大步過去，拉上人就走。

才分開多久，就開始思念了？

“鳴鳴，你們男人會把自己喜愛的跑車給什麼樣的女子開？”

“一輛跑車而已。陪一晚上送一輛跑車的富二代多了去了。像你這樣隻付一點工資就把自己賣掉的，全宇宙都沒有。”

“我沒有賣……”夏薇紅了眼圈。是無法拒絕喜歡了二十年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葉風王八蛋！他一直在玩弄你的感情！”

“誰玩弄了感情？”廳門忽然出現吳敏的聲音。

兩人一驚，都閉了口。

“鳴鳴，你剛說誰玩弄了誰的感情？”吳敏踩着高跟皮靴過來。

“沒呢，媽您聽錯了。”夏鳴道，看一眼臉色有些發白的夏薇，“我和姐還沒吃飯呢，肚子餓死了。”

“都兩點了還沒吃飯？你們從哪回來？”吳敏邊說邊走回屋裡去熱飯，“怎麼不知道打電話說一聲呢？”

“姐人有點不舒服，我去接她回來休息。”

“薇薇病了？”吳敏回身，探上夏薇的額頭。

和葉風一樣溫暖的手，刺中淚腺。夏薇垂下眼簾，道一聲“我有點困，先去睡一會”，跑進屋，一步兩台階上樓。

“你姐她怎麼了？”吳敏把夏鳴拉到廚房問。

“沒怎麼，就病了難受。媽，您快熱菜，好餓。”

“餓不知道提前電話？”吳敏拿出冰箱裡的玉米排骨湯和醬牛肉，放微波爐裡熱。“别瞞媽，你姐和葉風是不是吵架了？”昨天不還親親手背的嗎？

“吵架？什麼時候？”夏鳴一臉不知情，“葉風竟敢欺負姐姐？”

何止吵架？您女兒被人渣吃幹抹淨了！

“在問你呢？”

“我不知道啊，我去接的時候，姐就是剛才沒精神的樣子。”

“有看見葉風嗎？”

“沒，不知道躲哪去了，不然我非得打他滿地找牙。才兩天，姐就病了。媽，真沒辦法讓姐辭職嗎？”

“媽也想知道什麼辦法。你找到适合的富家女了嗎？”

“哪有那麼好找，要滿足葉風的變态要求，更沒有。”

“他為什麼要提那樣的要求，家裡不是有很多保镖可以幫忙嗎？”

“誰知道，變态呗。不然姐怎麼會去應聘保镖，還成功了？”

“什麼變态，别瞎說。媽又不是沒見過，挺斯文的。可惜了大個子，家世也太好了。”

“不是吧，媽？”夏鳴一臉震驚，“您不會也看上他了吧？”

“要是出生普通些，你姐也喜歡的話，也沒什麼不好。長相什麼的很不錯，腿疾也不是先天的，不會影響下一代。”

“……您能接受姐喜歡葉風？”

夏鳴突感肚子飽了。滿滿的一肚子氣，直翻湧至咽喉。

“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我們應該尊重你姐的喜好。”早點嫁人，相夫教子，别在東奔西走了。

“呵，”夏鳴冷笑，“可惜葉風家世顯赫，看不上咱們這樣的普通人家。”

“不一定，”熱完醬牛肉，吳敏繼續熱玉米排骨湯，“他看你姐的眼神，不覺得有愛嗎？”

可不，他把您的外孫外孫女都扼殺在搖籃裡了！

“您真是年紀大了，二十年前姐滿身血的樣子忘得一幹二淨了？”

吳敏聽得手一抖，排骨湯灑到手背，冰涼涼。

拿過抹布擦手和滴到微波爐裡的濃湯，她道：“湯馬上好，去喊你姐吃飯。”

微波爐嗡嗡高速加溫，那二十年的雪地慢慢凝結體溫。

那日，吳敏在公司畫旗袍稿圖的時候，眼皮無緣突跳。心中莫名發慌，她放下筆，正準備打電話回老家問問夏薇和夏鳴有沒有調皮，電話來了。

父親結結巴巴：“敏敏啊，快回來，薇薇出事了……”旁邊是母親的啜泣和夏鳴的哭嚎：“姐姐，姐姐……”

二十年了。

一轉眼的時光，葉風失去了一雙腿，夏薇變得沉默寡言。

至今，殺人兇手沒有死刑，兩個孩子各自痛苦長大。

如今重逢，卻不知是福是禍……

“媽，飯好了沒有啊？”夏鳴在餐廳喊道。

吳敏回神：“馬上，把菜先端去。”從冰箱裡裝出她這些天一個人吃每餐都剩下一些的盛飯，一大盆放進微波爐高火熱。

五分鐘後，熱氣騰騰的米飯上桌。吳敏給夏薇盛滿滿一碗：“多吃點，病好得快。”

“謝謝媽。”夏薇恹恹道。

“你要真謝媽，就把工作辭了。”夏鳴邊盛飯邊道，“兩天就讓人生病的工作，不是人幹的。媽，對吧？”

吳敏看看抿嘴不動筷的夏薇，微笑道：“先吃飯，吃完再說。”

夏薇拿筷機械趴飯，不夾菜。

夏鳴放下碗，端起醬牛肉，嘩嘩倒一半到夏薇碗裡。

夏薇愣愣擡頭：“我吃不完這麼多。”

“必須吃完，”夏鳴氣呼呼道，“吃完了，還要再喝一大碗排骨湯。”為那樣的變态茶不思飯不想，值當嗎？

夏薇看看滿臉氣的夏鳴，再看看滿目擔憂的吳敏，點點頭。

她大口大口吃，把味同嚼蠟的飯菜，一口一口塞入沒有胃口的肚子裡。

飯後，吳敏去公司，叮囑夏鳴好好照顧夏薇。

夏鳴給頭昏想睡覺的夏薇掖好被子，出房門道：“安心睡，不要操心其他的。”

夏薇望着房間的粉紅旋轉木馬燈，呆呆道：“避孕藥要吃多久，才能完全避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