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色彩的病房，隻一盆放在窗台的仙人球，點綴生機。

葉風盯着在窗台擺弄仙人球盆的中年婦女，握緊手中小黑石。

尖銳棱角紮入掌心，他毫無知覺似的越握越緊。

“太陽從東而西，卻照不到所有。”女人挽起的發髻，用一根金钗固定住，“得隔斷時間移移盆，才能保證每一處都陽光充足。”

葉風勾勾冷唇道：“再怎麼渴求，父親的雨露也灑不到這來。父親每日都抱着母親的照片入夢，想來夢中相會很不錯，每日清晨都精神抖擻呢。”

“再不錯，也是夢。”女人轉身，看了看葉風的腿，笑道，“不知文菁菁入你夢了嗎？看見自己兒子殘疾，要哭得死去活來了哦。”

“父親疼愛我和姐姐，母親每次都很開心，笑得合不攏嘴，還讓我提醒父親也要多關心葉楚呢。從小沒被父親抱過的試管兒，每天都躲被窩裡哭吧？”

聞言，女人臉上的慈笑頃刻崩裂，睜大眼睛沖來，被李保镖攔住。

“楚夫人，請不要傷害少爺。”

“我是葉夫人！”女人叫道，“喊我葉夫人！”說着一巴掌甩到李保镖臉上。

葉風雙眼一淩，拉開李保镖，手中石子猛一丢。

石子砸到女人額頭，而後掉地上骨碌碌滾到窗台。

女人嗷叫一聲，捂住額頭尖叫撲來。

葉風推開上前攔的李保镖，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

女人喋喋笑：“你媽活該不得好死，哈哈，死得好啊……掉水裡，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多好啊……”

“是啊，再也不用跟你這樣的惡婦呼吸同一世界的空氣了。”葉風漸收手指，掐得女人面色青紫，“楚鳳英，想不想親眼看着自己兒子死不瞑目？”

“呵呵，殺了我啊，咳咳，”楚鳳英喘氣流淚，“有本事殺了我啊……”

“想死還不容易，”葉風冷笑，環視一室一廳一衛的VIP病房，“這裡到處都是兇器，都二十年了，你怎麼還沒死成？”

“我在等你……你，不想為你母親……報仇嗎？殺了我，你就報仇了……”

葉風收緊手指，眼中風雲湧動。想，無時無刻不想。

忽然哐當一聲，病房門被踹開。

“葉風！”

葉楚沖進來，一腳踢開輪椅。

輪椅飛滑向窗台，好在被剛撿起石子的李保镖拉住，輕輕靠上牆。他把石子遞給葉風：“少爺，你有沒有事？”

葉風接過石子，放回西服内袋：“本少爺好着呢，還能看見母子相見的感人場面呢。”

“葉風，你就不怕父親知道嗎？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

“哦？你不知道父親一直都想楚鳳英死嗎？哦，忘了告訴你，我母親葬在葉家祖墓，刻的是葉長青之愛妻。楚鳳英什麼都不是呢。”

“長青……”楚鳳英喃喃，“長青……”

“是呢，是長青了。”葉風咧嘴笑，“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改了名字。你也和父親領過證，應該知道父親為什麼要改名吧？”

“不，他不是……他不是！”楚鳳英喊道，身子搖搖晃晃，“他愛過我，他給葉楚取了好名字！楚兒，你爸也愛我們的……”說着湧淚。

“媽，爸愛我們……”葉楚攙扶住楚鳳英，眼露哀求，“小風，不要再說了……”

“怎麼能不說呢？你的名字可是我們的好爺爺給取的。因為啊，父親懶得取。你得好好感謝爺爺，沒有爺爺逼着父親，你可出生不了呢。”

葉楚聽得愣怔。

“不是！楚兒，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當然，你可以不信。事實真相總叫人難以相信。”

八歲前，葉風羨慕葉楚的名字裡有自己母親的姓氏，鬧着要父親給他改名字叫“葉文”。父親不得已告訴隻給他和姐姐取了名字。

晨風，清晨的微風中，情人在耳畔低喃，溫情綿綿。

“小風，”葉楚抹一把發紅的眼睛，“文阿姨她……”

“别喊我媽的姓，殺人犯的血脈你不配。”

“你媽她不是我媽害的，是不小心掉河裡……”

“不小心？你媽怎麼不不小心死掉呢？苟活在這間病房裡，從來都不做噩夢嗎？是啊，惡婦怎麼可能有良心？”

“我媽沒有……”

“有沒有，你們母子最清楚。”葉風邊說邊拿出輪椅袋裡的彈弓，“還想和爸一起吃飯的話，1小時内洗清夏薇的冤屈。否則……”

砰——銅彈珠貫穿窗台的仙人球，在密閉的窗玻璃上留下一圈蛛絲裂縫。

“啊！”楚鳳英尖叫，“我的花啊！”她捧起仙人球，看到貫穿的洞，哭喊起來，“葉風，你個畜生！我怎麼沒殺了你啊，你就該和那個賤人一起死！”

又砰一聲，花盆底破出一個洞，泥土和根莖飛濺。

染血的雙手，怎麼能養花？

葉風還想再補一彈，徹底絕了生機，葉楚擋住了花盆：“葉風，你夠了沒有？”

“夠？”葉風嗤笑，“兒像母，沒錯了。得不到寵愛，就對無辜之人下手。葉楚，你如果想和楚鳳英一樣老死在病房裡，可以繼續歪門邪道。還剩下58分鐘。”

葉風說完，由李保镖推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