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奇怪的是,這繡球裡居然還放着安神效果的藥草,倒是緩解了不少毒性,又因您長時間攜帶,藥性相沖之下,這毒性倒是輕了不少,也不知是哪位貴人暗中相助?”
聞言,謝訦想起那日謝微涼将繡球送給自己時說的話:“臣妾是個守信的人,既然答應陛下陪您玩,這個繡球便是送給您的禮物,臣妾見老家的孩子用來逗趣,想着您無聊的時候可以打發時間。”
恍然間,手裡的繡球同年少時那個重合,謝訦一陣恍惚,當時居然就這樣收下了。
“貧道記得,您年少時自己也做過一個繡球,隻是不知為何後來卻丢失了。”
謝訦聽到靈隐的話并沒開口。
事實上,那個繡球曾經陪伴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但最後卻被他親手扔掉了。
因為那人說,他要成為太子,當上皇帝。
為此,他的母妃死了,他也扔掉了繡球,也是在同自己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做告别。
或許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謝訦想,許是那隻繡球見他孤單,又回來陪他了吧。
隻是現在的他雖成為了年少時最想成為的人,卻好似又活成了少年。
靈隐見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也不忍再開口打擾他。
他第一次見到謝訦的時候并非是他中毒的時候,而是在更早之前。那個時候靈妃娘娘還活着,兩人乃是至交好友,靈妃便時常會帶他到這裡來玩。
隻可惜後來靈妃卻病逝,他便也好長時間不見謝訦。聽說他被當時的蕭皇後收養之後,懸着的一顆心也是稍稍放松了些。
畢竟蕭皇後的人品貴重是連在宮外的他也聽說了的。
隻是後來的某一日,謝訦卻忽然隻身一人來到了護國寺,身旁沒有一個随行的人,整個人十分狼狽,靈隐留他在護國寺幾日後卻也不見宮中派人來尋。
久而久之,謝訦便一人住在了後山。隻是那段時間的他十分沉默,再也不複之前的活潑。
再後來,便是他入宮為身為太子的謝訦解毒了。
後來,謝訦居然主動找到了他,要他為自己查一件事。
想到那件事情,靈隐微微皺眉,可又看到謝訦這樣,心中斟酌半天,終于還是開了口:“您讓我查的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聞言,謝訦這才回過神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如何?”
“這些年我遊曆諸國,倒是找到了一些當年蜀中之戰的幸存者,隻是……”靈隐看着他,欲言又止,“那些人大多老的老,病的病,恐怕對您并無多大作用。”
“當年蜀中之戰,父皇派了三萬兵力前去,但我們到蜀中之後卻遇上了對方極善用蠱的大巫師,全軍損失慘重。”說這話的時候,謝訦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場戰役。
“陛下,注意情緒。”靈隐淡淡提醒道。
聞言,謝訦深吸口氣。自當年中蠱之後,靈隐便再三提醒自己要适當控制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而先前所做一切不過是他為了演戲所需。
“蜀中巫族的大巫師,最為出名的便是那一手蠱毒,當年便是他潛入我軍下的那毒。多年過去,找到的人也是非死即殘。”謝訦語氣冷冽異常。
“但貧道觀您身上的蠱,卻與蜀中之蠱略有差異,不知是年歲已久的緣故,還是……”靈隐欲言又止,“竟像是南疆手法。”
“我倒是聽說,南疆也有部落用蠱?”謝訦不知想到什麼,開口問道。
“是,南疆雖也有蠱毒一說,可與蜀中卻是兩種流派。”靈隐略一思襯,開口道,“蜀中蠱毒重毒,而南疆則側蠱。可陛下所中之蠱,卻是二者結合。”
而後謝訦似是想到什麼,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如此一來,南疆同蜀中,必定有人串通。”
“陛下恕罪。”靈隐聞言連忙跪下,“貧道即刻修書一封禀明南疆王,請他查明此事。”
“如若有朝一日,盛國同南疆開戰,朕想聽聽你的建議。”謝訦看着眼前這個幾乎可以說是看着自己長大的人,開口道。
聞言,靈隐愣了一下,随後便接觸到謝訦略帶探究的目光,臉上忽然露出笑容:“您果真是長大了。”
緊接着,他又說:“貧道自幼接觸到的便是忠君愛國,于情于理應當忠于自己的國家……”
“可若是因上位者的一己私欲,緻南疆人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那這君便不是明君,貧道也不必再恪守自己的道。”
聞言,謝訦低下頭,朝對方緩緩一拜:“大師高見。”
“您客氣了。”靈隐見狀連忙将人扶起來,“陛下如今很好,想必娘娘也安心了。”
忽然,謝訦像是想到什麼,問道:“南疆的聖女呢?”
南疆有聖子聖女研習蠱術,後與盛國交好,每五年便會遣一對聖子聖女來到盛國交流學習。
而與靈隐一起來的聖女,其一手蠱術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聞言,靈隐的臉色稍稍變了些:“貧道不敢欺瞞陛下,貧道自三個月前便再也沒有收到靈女的消息,遂派人去查探,可直到現在也沒有收到她的消息。”
“大師不必過于憂心,靈女在盛國土地失蹤,此事非同小可,朕也會派出人手的。”謝訦雖然這樣說着,可卻發自内心地覺得這事并不簡單。
盡管如此,可他的面上依舊日常。
“如此,貧道便多謝陛下了。”靈隐緩緩開口,“近日貧道也會啟程前往一趟蜀中尋找蠱毒的線索。”
“隻是陛下,臨行前請聽貧道一言。”靈隐拿出一個布袋交給謝訦,叮囑道,“此藥乃是貧道多年心血,陛下這次中毒雖并無明顯症狀,可此毒之罕見前所未有,陛下身體若有不适,此藥可稍稍做以緩解。”
謝訦接過藥袋,溫言道:“如此,便多謝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