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見她如此,也反應過來了:“茶水裡加了東西?”
璃音忍耐着體内旺盛的邪火,無奈點頭。
好在張婆也沒那麼離譜,應該隻是往茶水裡添了些能調動興緻的東西,并不是多烈性的春藥,她雖一時晃了神,但清醒得也快,還不至于真的化身禽獸,把男人給生吞活吃了。
自己咬了牙,定下心,忍一忍,也就捱過去了。
其實,夫君身段長得好,她哄了他回家,雖是權宜急智,但也是認真把他當作夫君的,沒有折騰着還要再去嫁誰的想法,若不出意外,這輩子,也就他了。
所以,和夫君做親密的事、快樂的事,她也并沒那麼抗拒。
在井底時,他們不也很和諧地擁抱了嗎?
雖說在井底擁抱,和在床榻上擁抱是很不一樣,但這足以說明,她對他的身體并不抗拒。
隻是……
純粹為了造人而産生的親密,那就很不一樣了。
所以她不抗拒親密,但隻要一想到親密後,有懷上孩子的可能,就叫她不受控制地渾身都抗拒起來了。
想想府裡兩個懷過孕的女人,阿娘生她時九死一生,倩夫人失足落水,更是大着肚子,就直接去見了閻君。
雖說落水這事是她自己不小心,但若非懷胎六月,身子笨重,她也未必就會滑倒,甚而未必就爬不起來吧。
總之,生孩子這種事,真真正正的鬼門關上走一遭,璃音才十六歲,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才剛要開始啟航呢,實在不想急着去走這一遭。
不過……
她側眸去看身邊的男人,剛被自己一番兇惡撲咬,男人的衣襟被扯得敞亂了一些,他也不趕緊拉好,就把美好的鎖骨半遮半掩地露着。
這什麼意思?這不害她嗎!
璃音看得心火旺盛,覺得這人真是一點不體諒自己,幾步上前,一把替他将領子攏好,偏湊得近了,清幽的香氣又鑽入鼻腔,惹得璃音心猿意馬。
所以說,這種情況下,要定心,也是很不容易的。
“夫君,你再給我抱抱吧。”她拽他起身,輕輕摟了上去,蹭着他低語,“不碰你,就抱抱,一會就好。”
這話說的,也太像浪蕩子輕薄良家時的鬼話了……
話一出口,璃音自己也聽出來了,于是在男人胸前埋着臉,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夫君不愧是修仙的,定力非常,聽了這麼好笑的話,居然都能不笑,是覺得被冒犯了嗎?
璃音擡起頭,遇上男人安靜注視着她的眼睛,那眼裡倒沒有生氣,見她望了上來,就輕聲問了句:“還是難受?”
璃音向他輕輕搖了搖頭,就把臉又埋了回去:“沒之前那麼難受了。”
藥勁沒一開始那麼強勁了,但後勁綿密,像不斷有小鈎子在撓。
但總這樣也不是個事。
而且,即便捱過了今日,保不齊以後還會中招。
得想個能靠自己解決的法子……
“夫君。”璃音仰起臉來,認真道:“打坐,你能教教我嗎?”
*
入定算是修行的一個入門技法,但也不是誰都能學會的,有些人神思飄散,天生愛走神,難以專注,就入不了定,那就是沒有修行的緣分了。
而璃音掌握得極快,甚至都不必搖光怎麼指點,幾乎是無師自通,沒一會,便摒除了所有雜念,心神合一,無波無擾地在榻上打着坐,入定了。
璃音覺得這也太簡單,這不就和她平時一個人待着時,慣愛做的“發呆”,是同一個東西嗎?
呆着呆着就清心寡欲了,挺好。
有驚無險地度過一夜。
翌日一早,璃音梳洗了出來,做好了迎接阿爹盤問的準備,卻不料被秋莺告知,昨兒個半夜,就在自己入定的時候,府中來了個宣旨的太監,茶也不及喝一口,就急匆匆地将夏侯铮召入宮中了。
半夜召太史令入宮,是出了什麼大事?
頭頂白日酷烈,璃音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忙跑去了阿娘院中。
“走得太急了,來不及問什麼,隻聽來的公公說,該是與最近各地的旱情有關。”楊夫人也拿不準,隻能按着情況推測,“大概是被叫去觀星台了吧。”
每每天象有異,太常寺底下的吏員們就都要忙碌起來,觀星的觀星,卦蔔的卦蔔,這也是慣例了。
可璃音不知為何,心裡仍是安定不下來。
或許是今年的夏日果真太反常的緣故吧,而且,周身無處不在的躁動熱流,也總是更容易叫人不安的。
她這麼想着,回到自己房中,坐下時,看到桌案上靜靜放着的一本書卷,好像就是昨日夫君拿在手裡,悠閑翻看的那本。
是一本教人拆解星象的古籍拓本。
璃音認得這本書。
這書是她前幾日看了一半,随手放在屋裡的。
昨日,夫君不停翻看的,會是哪一頁?
還有,連夜趕召入宮去的阿爹,在那方巨大的觀星台上,仰頭之際所看到的,又會是怎樣一片星空呢?
若天象果真有異,那接下來,宮裡各種祭天祭祀,阿爹恐怕要忙上好一陣了。
果然,夏侯铮午時回府,飯也用得匆匆,便又要入宮去了:“要預備開壇祭天了。”
他差家仆挑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示意包了帶走,叮囑楊夫人道:“接下來至少得有大半個月不得閑,我若過了午時沒回,便不要等,你們自己用飯。”
臨走時,又看了璃音一眼:“你自己的事,自己上點心,趁着……”
說到一半,忽又打住,似乎歎了口氣,最後隻道了一句:“早些有動靜,這也是為你好。”便轉身匆匆走了。
“别理他。”楊夫人拍拍女兒的肩,“那種事,順其自然就好。”
璃音卻第一次,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順杆爬,去駁夏侯铮。
她靜默半晌,才擡眸喃喃道:“宮中,恐怕要選人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