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女子的妝發很有興趣?
“抱歉,我本該陪你一起去的。”璃音仍是透過鏡子,好奇地看他,“阿爹阿娘都和你說什麼了,沒為難你吧?”
誘他同謀,做下了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的事,自然便該事事與他共同應對,不料那半杯酒的後勁比往日大了許多,竟叫自己一覺睡過了頭,丢下他一個人去應付這些事。
“沒有。”搖光略帶戲谑的目光也透過鏡子,看向了鏡中的少女,“阿爹說你看着乖巧,實則性子犟,怪點子多,脾氣還大,會打人的,要我往後多多包涵。”
璃音聽得一口氣噎住。
真是親爹!
男人眼底的笑意映入鏡中,清晰可見:“阿娘沒說什麼,隻問了昨晚睡得怎樣。”
璃音一下子緊張起來:“那你……你是怎麼說的?”
若說前月在樹林子裡捉奸那倒黴未婚夫時,對男女之事還不甚懂,經過婚前一番圖文并茂的教導,璃音這時已是大懂特懂了。
他們關心的才不是她睡得好不好呢。
所以這問題看似溫和,實則才是生死攸關,她昨夜耍小聰明躲了洞房,可萬萬不能讓爹娘發覺。
幸而她挑同謀的眼光不錯,男人知道什麼話不該說:“我隻說一切都好,讓他們放心。”
璃音不由得将視線從鏡子中挪開,不再隔着鏡子看他,而是直接回頭望了他一眼。
腦中回想起那日在樹林中,秋莺趕到時,他不動聲色踹向正牌慕公子的那一腳,那樣果決,那樣無情,那樣潇灑,真是透露着男子朗朗風華的美好,踹得她也小小地激動了一下。
當然,心神在如此詭異之處的一點點激蕩,就沒必要告訴别人了。
可男人見她在看他,眼底那些碎光便像灑在湖面上的光斑,粼粼地漾了起來,俄頃,一道男聲自面具下輕輕飄了出來:“很漂亮。”
璃音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忙微紅着臉收回了視線,回頭對鏡坐好:“誰問你這個了。”
秋莺卻自豪地很:“姑爺好福氣,我家小姐打小就長得好,這相貌,就說那天上的仙子,我看也未必有幾個能比得過,姑爺,您說是不是?”
說着勾起璃音的下巴,看着那一張被自己塗抹得勻停俏麗的臉蛋,萬分得意又滿意地點了點頭,還偷偷用口型興奮地沖她“喊”着:我之前說什麼來着,神魂颠倒!
璃音:“……”你其實可以直接誇贊自己的上妝手藝的,大可不必如此委婉。
誰知身後倚柱站着的男人也在言簡意赅、又從善如流地附和着:“是。”
“……”
若說這男人是在花言巧語,偏他隻說了一個字,可咂摸着這個字的意思,又很難說他不是在花言巧語。
這是他哄人的手段?
“哎呀!”秋莺忽然驚呼一聲,望着璃音的臉道:“小姐,婢子是不是把胭脂給你抹得厚了,你臉怎麼這麼紅。”
璃音一把捏上秋莺這壞姑娘的臉蛋,龇着牙,兇狠道:“取笑我可要小心些,沒聽我阿爹說麼,我可是會打人的。”
“這還消得老爺說,小姐的威名,府中誰不知道。”秋莺卻半點不怕,笑嘻嘻地沖璃音眨眼,“不過小姐今日還是省着點力氣,留着等晚上好好對付姑爺吧。”
“秋莺!”
“啊,梳妝好了,婢子先退下了。”
說罷,泥鳅一樣,熟練地掙脫璃音的魔爪,笑着一溜煙跑了。
璃音自小沒有姐妹,秋莺又和她年紀相仿,所以兩人平日裡相處起來,就像是一對互掐互損的親姐妹。
想到屋裡被揶揄的還有一個人,璃音赧然回身,看着他道:“她嘴裡沒一句正經,你别理她說的。”
搖光輕笑着應聲:“好。”
至少這個便宜夫君還算聽話。
啊,不對!
璃音轉念一想,方才他和秋莺一唱一和,看着沒說幾個字,實則也沒少臊她,什麼比仙子還漂亮,仔細想想,竟就是他先起的話頭!
但經他倆這麼一番鬧騰,自己看到長命鎖後就低落下去的情緒,也算是徹底又被抛了上來。
心情好了,人自然也大度,于是璃音決定不和他計較這一次。
“你……”
“啊——”
璃音正欲好好和自己的便宜夫君聊上兩句,門外突然響起了秋莺足以氣吞山河的一聲尖叫。
璃音心中一跳,起身就往門外奔:“秋莺?”
隻聽砰的一聲,是秋莺用背抵住了房門,不讓她打開。
“小姐,别出來!”
璃音被她這嚴肅的口吻吓到,但她不是個莽人,秋莺不讓她出去,就必有她的理由,于是隻把步子停在門前,急聲問道:“秋莺,我不出去,你快告訴我外面怎麼了?你沒事吧?”
搖光見狀也收了懶散,放出神識感應過後,直起身子,邁步去了璃音身後,靜靜站着。
而門外的秋莺,看着院中悶頭死在水缸裡的男屍,用後背緊緊抵着房門,滿臉慘白,哆嗦着嘴唇道:“倩夫人……是倩夫人又回來要她的孩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