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宛言已繞過回廊,敲響了一間屋門,敲了半天,見無人應答,便将門推開,探頭向裡面張了一張,半晌,回頭沖三人喊道:“屋裡沒人。”
璃音閉目凝神,将靈識外放,感受了下整個院子裡的氣息。
豈止是這一間屋裡沒人,這偌大的一個寨子裡,竟都空無一人!
除了……
她猛地睜眼,叩動腕間宙鈴,身形一閃,原地消失,不過眨眼,便又在原地複現,隻是手中拎小雞一般提回了一個哎喲大叫的男子。
那男子身高腿長,卻被璃音提了後領,兩條腿都拖在地上,頭上方巾歪斜,明顯被她捉拿得猝不及防。
夜色茫茫,一片黑暗中瞧不清形貌,但此人在那密林之中躲躲閃閃,形迹十分可疑,璃音當即便揪他過來喝問:“何人在此鬼祟!”
那人大口喘着氣,一手使勁替自己向前松着領口,以免被那後扯的力道勒死,一手還不忘扶正自己頭上方巾,口中告饒道:“仙子手下容情!你看清楚,是我呀,是我!都是同僚,咱們今早還在望仙鎮酒樓見過的。”
說着拼命仰頭,好叫璃音将自己瞧個真切。
那邊搖光已經快要忍不住笑,隻好裝作咳嗽一聲,強行将那笑意壓了下去。
就着月光,璃音終于看清了那人樣貌,她“啊”了一聲,慌忙松手,抱歉道:“文昌帝君,不好意思啊,夜太黑,沒能看清您的英姿。”
為表歉意,她還特意在句末拍了一句馬屁。
不料她這松手松得太過突然,文昌本就半個身子被她淩空提着,這一松手,當即砰的一聲,便害他臀骨砸地,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
“您沒事吧?”
璃音正欲上前查看一下帝君的屁股,以确認其是否完好,就見搖光一把将文昌拉了起來,長腿一邁,大步向那間屋舍走去:“他沒事,老師,我們進去看看吧。”
文昌甩開搖光的手,揉着自己紅腫的屁股,讪笑道:“你們忙,我就先回了。”
說着轉身就要開溜。
“心虛想跑?”搖光眼疾手快,長臂一伸,便學璃音的手法,提着後領将他拎了回來,“這裡怕是和你脫不了幹系吧?”
“我有什麼心虛,我對我的文昌星發誓,這地方我今天也是第一次來!”文昌連忙搖頭,伸手指天,賭咒發誓。
這時虞宛初和虞宛言都已在屋内轉完了一圈,璃音一進屋子,就見虞宛初捧了幾本小書過來,示意她看。
璃音接過手來一看,見都是些與廉秀才所賣一般的連環畫冊,甚至有幾本連标題都是一樣的,比如那本據說賣得萬分火熱的《藩青蓮藥鸩武太郎》。
但落款卻都是另一個人:公子川。
“夏姑娘,你可識得此人麼?”虞宛初指着封皮上的落款,蹙眉,“這間屋裡擺的全是這位公子川的字畫書冊,我和阿言都不曾聽說過這樣一号人物。”
這名字璃音是有印象的,在廉秀才的字畫攤前,為着這公子川給藩青蓮畫的結局過于标新立異,不還惹得一個矮個子客人不滿,和那紅衣少女吵了一架麼?
她翻看着那本《藩青蓮藥鸩武太郎》,搖頭:“倒是在廟會上聽人提起過,似乎與廉先生一樣,都賣些字畫故事,但我并不認得此人。”
公子川畫中的藩青蓮是個什麼結局來着?
想到此處,璃音忙把手中書冊翻到最後一頁。
搖光便順手拿過剩下那幾本,将封面标題都一一看過,忽然向文昌投去一眼,說道:“這位公子川,卻沒畫那本《楚燕偷春》麼?”
文昌猛地擡眼:“她的事,有人畫來賣了?”
他平時嘴巴雖損,脾氣卻其實極好,方才差點被璃音摔碎胯骨,也不過付之一笑,但此時他的眸色中卻蘊了幾分危險的愠怒。
這時璃音剛好看完那頁大結局,也怔怔地擡起頭來。
關于藩青蓮的結局,她記得當時那個矮個子客人格外激憤,他是這麼說的:“那個什麼川公子,畫到後來,居然讓藩青蓮領着一幫女的,隐居到山裡逍遙快活去了,簡直豈有此理!”
她站在房門口,放下手中書冊,回身望望外面寬寬展展、雕欄玉砌的大院,又再将畫着大結局的那頁捧回眼前,看了又看,最後終于确認:“這書裡最後畫的藩青蓮逍遙隐居之所,就是這處宅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