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們不走,不走。我即刻喊人回了他。”
樓銘溫和的寬慰着,動作語氣皆如十年前的雪天。
先生博學、溫和,卻有個心軟的毛病。
又或不是心軟,但隻憑借着對她的那一番憐憫,就夠了。
楊雪生雙十,樓銘三十有七。
自上次過完生辰後,樓銘再不提紅帖子嫁人等一幹往事,安家的二公子也于第二年成婚,現在育有一女,楊雪生和他再無往來。
楊雪生二十有一,樓銘三十有八。
樓銘開始有意的藏起白發,可仍未逃過楊雪生的眼睛。
楊雪生二十有三,樓銘年入不惑。
雪天,樓銘開始咳嗽。開始稱着涼,直到咳出鮮血。楊雪生請大夫來看,隻道患了肺癌,請小姐準備料理後事。
那日樓銘睡在塌上,楊雪生徹夜守着。
她想起六年前先生為她謀親,她哭着跪倒在先生的腳下,放低了姿态幾近卑微的乞求。她當時是怎麼想的?
她在想,京城的公子幼稚無趣,整日吟誦風花雪月等一幹不知所雲的詩詞,渾身酸氣,比不上先生的半根頭發。
春日,秋日。樓銘躺卧在塌上,楊雪生握着他幹瘦的指節:
“先生,您一定,一定會好起來的。”
楊雪生二十有四,樓銘病逝于冬季。】
屏幕與舞台的燈光暗淡下去,演播廳重又陷入黑暗。
四列詩句在在舞台中央,從左至右依次浮現。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
我恨君生早
……
舞台燈再亮起時,蘇聞青已經換好常服,雙手捧着那件複制品,與主持人一道站立在舞台中央。
觀衆席,秦安抹着眼淚,宋歡一臉動容的,崇拜地看着蘇聞青。
蘇聞青與宋歡對視,嘴角揚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可以看出,蘇聞青精湛的表演讓大家十分動容。”
主持人語氣輕松的說出這句話,打破了在場濃重的壓抑氛圍。
“我是唐銅官窯青釉褐彩執壺的前世演繹者,蘇聞青。同時感謝編劇老師為我們提供感人至深的劇本。”
說完,蘇聞青朝着觀衆席深深鞠了一躬。
此時,台下的觀衆才從戲裡走出,紅着眼眶向蘇聞青獻出雷鳴般的掌聲。
後台。
徐瑤時刻關注着網上的輿論,Amy也讓團隊及時推熱度,關鍵時刻不能省錢。
#蘇聞青演技#從15名節節攀升,直到穩坐第一,後标由“沸”轉“爆”,一行行實時彈幕劃過屏幕,持續刷屏。
【不好評價,還我餐巾紙。】
【蘇聞青的造型能不能半永久?我沒開玩笑】
【好久不見趙啟哲,爺童回……】
【強烈推薦xx餐巾紙,觸感特别柔軟,我哭了半個小時,用完了兩包擦臉一點都不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多人啊聞帝登基!!】
“爆了爆了!”徐瑤激動的對着電話另一頭大喊,“Amy姐,詞條爆了!”
“我手上拿的這件複制品就是器物本尊,”蘇聞青把瓷器轉向鏡頭,“唐銅官窯青釉褐彩執壺。”
展示完一圈後,蘇聞青把器物放置在一旁,此時舞台上的屏幕已然換成器物的3D模型。
模型的壺身,清晰的寫着那首五言絕句。
“器物的名字很長,當時我常跟一位朋友抱怨。”蘇聞青回憶起當時在電話裡,向陳默歇斯底裡地發洩。
“後來這位朋友跟我說,明代前器物的名稱由朝代、窯口、工藝紋樣、器型,這四個部分組成。”
“诶,朋友,朋友,是老陳!”秦安在台下用胳膊戳了一下宋歡。
“噓,聞聞姐看着呢。”
“蘇聞青帶來的專業演繹,幾乎還原了壺身這首詩背後的,感人至深的故事。”主持人說完,背後的大屏圖樣驟然轉變,由單件變為形式不一的執壺、碗碟、香爐,一圈圈的環繞在四周的屏幕上。
“自古,五言絕句講究四平八穩、韻律嚴格。而此件器物的五言無關格式韻律,隻有通俗與意境。”
“接下來,我們有請n大副教授,考古學博士陳默,來為我們講解銅官窯的曆史故事。”
演播室的鏡頭聚焦專家席,身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從門内走出。百十束燈光在此時環繞于整座演播廳,男人的面孔或明或暗,一如那日的霓虹閃爍。
蘇聞青站于舞台的高處,聽到“陳默”二字時,瞳孔驟然放大。
熟悉的面容闖入蘇聞青的視線,一步步,從最低處向她走來。她好像又回到西悅門外,重又看到了那片在黑暗裡也能看得清的、世界上最小的、最甯靜的湖。
“蘇聞青老師您好,我是陳默。”
他向蘇聞青伸手。
陳默開口的“老師”二字,讓蘇聞青蘇聞青的面色一僵。
“我靠摸手了摸手了你看到沒有!”秦安在台下用胳膊肘戳宋歡。
“在拍照片,别晃我。”宋歡嫌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