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叔車駕過街市,無意中看到一個跟辛野裳相貌幾乎完全一樣的小姑娘。
楚直即刻命人将她帶到王府,傳入内廳。
那女孩子看着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光景,當時在轎子裡驚鴻一瞥,幾乎以為是辛野裳就在眼前,但此刻定睛細看,卻瞧出了細微不同。
她的眉眼鼻子有些過于粗糙,不像是辛野裳一般精緻,嘴唇偏厚了些,顔色也不太對。
至于身形等的相差就更不必說了。
最主要的是,這女孩子的眼神,跟辛野裳截然不同。
可就算不是辛野裳本人,兩個少女天南海北,竟然生得如此相似,而且還都跟楚直“相識”,這便已經夠詭異不同尋常的了。
楚直沉吟之時,奉恩在旁打量主子的神情。
皇叔從來不是個重色之人,更不會為女子破例如何。
這次竟一反常态把人從街頭帶回……
而且在奉恩看來,眼前的少女确實生得甚是美貌,此刻還隻是素顔淡妝,沒有十分打扮,倘若回頭叫辛姬幫着收拾裝束起來,隻怕更比現在美上十倍。
他思忖再三,正要開口,隻聽皇叔道:“你姓甚名誰,自何處來。”
女孩子的眼睛骨碌碌地,這一轉動,倒是有點辛野裳的神采了。
她道:“你就是東平的監國皇叔?你比傳說中的年青的多,也好看的緊。”
奉恩臉色一變,忙看向楚直。
皇叔臉色平靜,照例看不出什麼惱意,反淡淡的:“你從哪裡聽說過我?”
少女道:“天下人誰不談論東平的監國皇叔,比談論皇帝的還要多呢。”
皇叔道:“想來沒有什麼好話。”
少女眨眨眼道:“你怎麼知道沒好話?好話多着呢。”
奉恩在旁邊甚是着急,忍不住道:“大膽,既然知道是皇叔問話,你且規矩些,好生回話就是!”
少女沖着他哼道:“我這不是在回麼?他問一句我答一句,難道還有錯了?”
奉恩道:“放肆。”
少女眼珠一動,才笑道:“原來你是怪我沒答他第一句問話……我是惠惠兒,名字是師父起的,從我記事起就跟着師父走南闖北唱曲為生,一路流落到東都。”
奉恩看向楚直。
皇叔卻仍不動聲色。
奉恩隻好硬着頭皮問道:“那你為何在大街上喧嘩。”
惠惠兒道:“我聽聞是皇叔的車駕,想要看看熱鬧,不料前方的胡賴我擠了他,不由分說就動手打人,豈不冤屈。”
直到此時,楚直才說道:“這麼說你在京内并無親戚。”
惠惠兒搖頭:“我要是在京城有親戚,就不至于流落街上被人欺負啦。”
楚直瞅了瞅她,吩咐奉恩道:“留她在府内住下,好生安置。”
奉恩頗為驚愕,卻仍趕緊躬身答應。
惠惠兒眼睛一亮:“皇叔肯收留奴家嗎?那我師父呢?”
楚直道:“一并留下就是。”
就算奉恩是楚直心腹之人,此時也有些糊塗了,隻好叫了人來,帶了這姑娘下去安置。
惠惠兒謝恩後,喜滋滋地退出了内廳,才出門口,就見側面廊下走來數人,頭前一位正是辛姬。
兩人打了個照面。
瞬間,辛姬望見身前少女的容貌,她猛然止步,口中低低喚道:“小裳……”
惠惠兒隻看到面前的女官像是白日見鬼般盯着自己,她不明所以,倒是旁邊的太監忙上前陪笑對辛姬道:“姐姐,這是皇叔才從外頭帶回來的……唱曲的姑娘,奉總管叫我們帶去安置。”
辛姬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神閃爍,直勾勾地盯着惠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