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姬垂眸:“主公所說無誤,雖然穿耳是世間風俗,不過到底也看個人各家的情形,有一下生不久便穿了的,也有一生也不穿的。”
楚直嗤道:“到底是跟南邊土人學的壞毛病,《莊子》雲:為天子諸禦,不爪剪,不穿耳,如今卻是忘了。”
辛姬無言以對,還好此刻奉恩走了進來:“主公。”
楚直一擡手,辛姬給他倒了一碗水,自己退了出去。
奉恩将手中的幾本折子放在案上,垂首道:“回主公,關于太後縱容潘家強占田地之事,已然查清,确鑿屬實,在當地鬧的頗大,隻是縣郡衆人畏懼潘家勢力,一力偏袒,按照主公的意思,已經派人前去解決。”
楚直不置可否,翻看着面前的折本,忽然一停:“怎麼這個黃道人也跟此事有關?”
奉恩道:“太後縱信此道人,命在各地興建道觀,之前國庫的那筆開支,便是用在了這上頭,另外,這道人還用四處挑選童男童女,據說……”
楚直擰眉:“如何?”
奉恩道:“一來當然是為皇上調配丹藥,二來說是為了永固江山龍脈……”
“無知婦人,”楚直不屑一顧,将折子合起:“皇帝年紀輕輕,用得着什麼丹藥!她想皇帝快些生個皇子皇女,那皇位便能穩固了……可笑之極,至于國之龍脈,竟需要一個招搖撞騙的妖道才能永固?真是自尋死路。”
奉恩道:“要不要将那黃教主拿下?此人雖是妖道,但手段高明,已然有不少笃信之人跟随,出入随行,少則幾十,多則三五百人。”
“這種妖人若置之不理,将來勢大,愈發難以料理。”楚直面色一冷:“讓江辰去吧,叫他點二百校刀手,做的幹淨利落。”
奉恩面露喜色:“是,我替江辰多謝主公。”
“嗯,叫他不必窩火,孤早晚砍了顧雎的頭。”楚直恨恨地說,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口中還有一絲歸魂飲的苦味。
奉恩一驚,待要勸幾句,又不敢多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忙道:“先前主公叫查的那件事,也有着落了。”
楚直正輕揉自己的耳垂,聞言手一頓:“嗯?”
奉恩道:“此番入宮的女禦之中,十二歲的有四人,十三到十四歲的有二十九人,未進宮而待選的有二百五十六人,除了宮内一人外,其他并沒有任何名字裡有‘晴’的。”
“一個……”楚直盯着奉恩,眼神晦暗不明。
奉恩被看得心裡發毛,道:“主公放心,此事是我親自命人暗中察訪,絕不會走漏任何消息。”
他不明白宣王為何突然叫他找什麼十三四歲、進宮侍寝的女孩子,而且也不說容貌出身,隻交代名字裡或許有個“晴”字。
還好這次太後倉促行事,所選的秀女,多是從京城乃至周圍挑上來的,還不算太遠,他隻用了兩天的功夫就查了個十有八/九,雖隻找出一個,但也算是幸不辱命。
沉默中,楚直忽道:“備車駕,孤要進宮。”
上回楚直在銅鏡中依稀看到一個容貌秀美的男子出現,隻是還未等他細看,就已經回歸本身。
在跟辛野裳交換姓名的時候,他把自己的“字”寫給了她,因為他清楚天下人隻知宣王楚直,很少會直呼他的字,他自然不懼這女孩子會識破玄機。
可既然他用了手段,那麼将心比心,楚直覺着辛野裳也未必就真的實話實說,那個“晴”恐怕也跟他似的,真真假假。
雖然如此,他還是命人按照這個去追查,能找到當然好,找不到,他也自有法子。
因為不管那個名字有無摻假,“侍寝”一說,是假不了的。
其實楚直見過辛野裳的容貌,他的畫工一流,若是憑記憶畫出來,交給奉恩等按圖索骥,當然更容易些。
可不知出于何種心意,興許是保險起見,他并沒付諸行動。
楚直決心親自把她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