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喘了幾口氣,又去前面和長風談判交易,離開時用力看了賀郎與謝子璎一眼,道:“我這個人其實最讨厭談交易,在我手裡,要麼你聽我的,要麼你死我活。”說罷揮了揮拳頭,指縫間已經滿是鮮血。
賀郎精神一振,點頭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他和謝子璎假裝去查看吳鏡的傷勢,把三昧真火的事情同他說明,吳鏡正盤膝靜坐,甯殷守在他身邊,畢竟度朔使總管體内罡風消耗太多,需要緩口氣,他聽了後蓦然睜開眼,道:“這個法子倒是可行,隻是我的肉身是借來的,無法做到精、氣、神三合一的地步,而這位謝公子道術太弱,恐怕也無法随意操縱,難道要從你的身上使這招嗎?”
賀郎苦笑:“我雖是妖,也是個有修行的,難道度朔使大人覺得狐妖會亵渎到神火嗎?”
吳鏡意識到自已失言,忙解釋道:“非也非也,其實三昧真火最适合的還是人身,因人自帶三昧真火,如同一個天生的燈芯,其餘的精怪都是後天練成,總不如人施法來得合适。”
賀郎道:“事到如今,咱們隻能放手一搏,管他是人是妖是仙,隻要能放出真火,一定能燒光這群女醜屍!”
吳鏡見他下定決心,不由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點頭道:“這次的事情都是由我而起,無論如何,一定鼎力相助。”
三個人商量完畢,相互打了個眼色,慢慢地朝着小王爺身後走過去。
此時小王爺與長風又要談到僵局,兩個人一個外軟内硬,一個外硬内也硬,根本沒有妥協的可能,長風漸漸不耐煩起來,道:“難道你真的要兩敗俱傷嗎?說實話,真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你害了我家主人性命,我也有辦法收了他的魂,隻是多費些力氣罷了,我還是希望你們選擇平和些的方式,不要讓大家如此難堪。”
小王爺“呸”地啐他一口,道:“什麼難堪不難堪,要不是同時折了兩個道人,你一個人無法單獨布陣,否則怎麼會如此客氣地和我商量?不過是打着主意要把主子和度朔使都全須全尾的保下來,同時省些力氣,換種方式團滅我們罷了。”
長風道:“喏喏喏,你真是個急性子,說着說着又要談崩了,難道真想看着自己的兄弟一個個四分五裂死無全屍嗎?”
賀郎此刻已到了小王爺身後,先松了松渾身骨頭,随後端出架式,吳鏡與謝子璎對視一眼,不約而同,一起将雙掌頂在他背心處。
賀郎道:“小王爺你和他啰嗦什麼,看我用火燒死這幫妖孽!”
小王爺其實一直在留意他的動靜,此刻聽到他的話,立刻把腰一擰,頭一閃,迅速向旁避開。
而賀郎大喝一聲,念起心法,同時背後源源不斷的靈力而來,渾身四肢百骸,如有電流翻湧,吳鏡和謝子璎都知道此舉算是破釜沉舟,壯士斷腕,如果失敗了整支隊伍唯有死路一條,于是毫無保留竭盡全力,把渾身的罡風、道氣全輸給了賀郎。
長風一見這個架式,知道是出了新花招,忙再次低頭念咒,女醜們擡步向前,一排帶着火苗的屍體朝着賀郎幾人步步逼近。
賀郎凝神貫注,雙臂向前,殘酷而漫長的度力過程令他五官都漸漸變形,汗水一滴一滴地從臉上蜿蜒而下。
拼了!咱們要死就死在一起!謝子璎在心裡默默呐喊,咬牙切齒驟然加力,溫熱的血液從嘴裡滲透出來,他也毫無知覺。
衆人知道最後的生死取決于此,無不屏氣斂息,沉默中,隻聽到女醜雙腳在地上僵硬地劃動聲。
突然,賀郎隻覺得丹田處有股熱氣上湧,克制不住地欲噴薄而出,他張開嘴,一縷陰白色的火苗朝着對面的女醜們竄了過去。
仔細看,這縷火光與尋常的火完全不同,散發出慘白色的火華,沒有熱氣,但一碰到女醜身上的熱火,立刻漫延而開,原先的火苗便有了層白光,仿佛被鍍了層銀邊,女醜們呆了呆,随即渾身抽筋似的彎轉顫動起來,如同普通人被火焚燒的樣子,女醜們東倒西歪,轉眼把周圍的同類都引燃,然而她們早沒有了舌頭,發不出哭喊聲,隻能像一團團紙人在火焰中蜷縮扭曲,耳邊也隻有火苗舔燒的嘶嘶聲。
長風呆住了,甯軒呆住了,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十六具女醜轉眼便燒得幹幹淨淨,地上隻餘一大攤慘白色的灰燼。
謝子璎第一個體力不支倒下,然後才是吳鏡雙腿一軟,坐在原地,甯殷疾步上前扶住他。而賀郎始終保持着那個姿式,雖然已經沒有火從他的嘴裡噴出來。
小王爺手一揮,幾個侍衛立刻朝着長風包抄上去,長風一見不好,調頭跑入洞穴深處。蛇夫人道:“這個道人太狡猾了,讓我來對付他!”她吐着舌頭,飛速地跟進洞穴。
其餘人都惦記着賀郎的安危,紛紛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甯軒眼見大勢已去,赤紅的雙眼緊緊盯着甯殷,五官變形,哪還有之前半分體面的模樣。“都怪你!”他惡狠狠地不斷說,“你一直就是我命中克星!”
甯殷歎了口氣,低頭看着吳鏡,而吳鏡此刻面露憂色,隻顧瞧着賀郎。
賀郎就像泥雕木塑似的,眼睛瞪得銅鈴般大,頭發絲都不動,嘴裡還不斷有一絲餘煙散出,簡直叫人懷疑他的是不是肚子裡剛着過火。
謝子璎吓壞了,撲到他身上試探鼻息,幸好還有細若遊絲的一線呼吸,于是哭道:“賀郎,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不動了?”
小王爺目光一轉,淩厲地盯住吳鏡,問他:“你在想什麼?盡管說出來!”
吳鏡搖頭道:“三昧真火确實是道家的秘術,但輕易不敢使用,據說都會留下後遺症。”
“什麼?!”謝子璎大驚失色,哭道,“你這個人……你怎麼不早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