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婦人并不理會他們,自己靠在門框上嬌喘連連,背後立刻竄出個陰柔的美男子,手裡折扇一點她的下巴,揚聲道:“笑話,此乃荒郊野外,你就算喊破了喉嚨都不會被人聽見,小娘子,勸你還是乖乖地從了本大爺……”一邊說,一邊把她拖了回去,順手還關上了大門,不一會兒,房間裡傳來陣陣呻吟啁啾之聲。
賀郎謝子璎張大嘴,頓住腳步,手還舉在半空中,兩個人面面相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所有人面上都有幾分尴尬的神情。唯有店小二毫不在意,笑着道:“我們這裡的客人都有自己的布置要求,有好曆史戲文的,有愛鬼怪靈異的,也有自己會編排故事的,所以無論遇上什麼詭異的情形都不必奇怪,何況客人的安全都是有保障的,畢竟人生如戲,大家且行且樂吧。”
他邊說邊殷勤地把他們領進二樓正中的房間,迎面卻是一室素白,雪洞似的清冷,家具都沒有幾件,地上放着若幹麻布蒲團,正面牆上靠着長條書案,案上香爐裡點了一柱清香,青玉瓶裡插着幾支飄逸的蘆花,案後牆上挂着一副三清道人的畫像。
衆人見了前面幾個客人的癫狂之态,不曉得小王爺預訂的又是哪種風流绮麗的場子,難免心癢癢的滿懷期待地進了房間,見了此情此景猶如涼水潑面,一時清心寡欲,話都懶得多說了。
店小二恭恭敬敬地招呼他們在蒲團上坐了,一邊布置一邊還要留意着外頭的動靜,聽到腳步聲後忙奔去開門,果然,一個白面孔長胡須的員外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這是我們肖當家的。”店小二立刻介紹道。
這稱呼和店名一樣,沒頭沒腦,不倫不類,想來店裡生意太過新奇出格,所以連店主稱呼都别出心裁,不過肖當家的倒是個體面周正的模樣,斯文客氣,彬彬有理,不像是個開店的老闆,倒像是辭官歸隐的官員,開口便笑:“久仰久仰,廣陵王公子果然風緻翩翩,如珠玉在側,令人不敢直視。”
口氣熟撚極了,要知道小王爺的姓氏、來曆身份都是虛假捏造的,也不知道他久仰什麼。
小王爺笑道:“當家的,我們不過來随便玩玩,何勞您百忙之中拔冗接待。”
肖當家的笑得滿面春風:“公子是戶部張大人親自擔保的貴客,小人自然要趕來見上一面,以後也好交個朋友咯。”
“當家的生意這麼好,隻怕我想經常來,還訂不到位子呢。”
“哪裡哪裡,無論何時,隻要趙公子一句話,必定首先安排您的場子。”
兩個人客套了一會兒,店裡估計牢守着保密的服務原則,絕不肯多打聽一句關于客人的實際情況,所以也沒有許多話題可聊,肖當家的輕輕擊掌,門口悄無聲息地走進四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以及四個花容月貌的小道姑,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安安靜靜地在進門處排了兩隊。
“公子初次駕到,我少不得也要表示一下誠意,今天這整層樓隻有你們一個場子,保證十分清靜,盡管放心玩樂,我還給準備了些免費的幫閑,這幾個道士和道姑都是附近觀中精選出來的,都是貨真價實的出家人,隻要公子喜歡,可以挑兩個留下使喚。”
小王爺搖頭:“當家的考慮得真周到,謝謝您的好意,不過今天晚上隻想好好做些功課以慰虔心,并不需要外人幫忙。”
“既然是準備整晚念功課,總要為公子準備些什麼吧。齋點?道袍?供品?打醮法器?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情景設計需要我們配合?”肖當家的殷勤地問。
小王爺盛情難卻,想了想,一指身後呆若木雞的衆人,“如果不麻煩的話,請當家的給他們拿一些道袍過來。”
肖當家的看了眼他身後的康安安,猶豫道:“這位……也需要道袍嗎?”
“自然,她和我們一起念經打坐。”
“哦,哦。好的好的。”肖當家的開店以來,每日應付各種層出不窮的詭異要求,早看慣了人心深處荒誕離奇醜惡的欲望,臉上毫無表情,心裡卻想:早就聽聞江淮以南多喜淫祀,因是蠻夷之域,不沾中華禮儀,想不到這位年輕公子表面看起來俊雅高貴,竟也喜歡這種歪門邪道,一個道姑幾個道士混處一室,即不肯說出情節安排,又不要店裡的人插手,逃不掉是做些歡喜佛的勾當,隻是僧多粥少,實在□□不堪,不過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就是得注意分寸,别搞出人命來就好。
“趙公子虔心可嘉,不過咱們這裡還是有規矩的,客人無論怎麼玩,都不可鬧出事故,不可連累任何人受半點傷,否則輕則押金不退,重則就要見官進衙門打理了。”
“放心,我們絕不生事。”小王爺哪裡看不出他的心思,眼中一道寒光,身後衆人還都木知木覺,完全沒有明白這些對話的隐意,隻有賀郎不自覺地嘴角一陣抽搐。
“對了,我還有三位朋友想來看我們玩,等會兒他們到了,勞駕當家的叫人特地關照引一下路。”
“無妨,隻需報上公子名頭就能進來。”肖當家的嘿嘿一笑,瞧着他的眼光又深刻了三分。
肖當家的帶着幾個道士道姑一出門,康安安便問小王爺:“你半夜把我們叫出來,就是為了扮道士念經?”
小王爺笑笑,自己舒舒服服地在房間當中的蒲團上盤腿坐了,悠悠道:“做道士有什麼不好?清靜少事非,隻問你肯不肯陪我當道姑?”
賀郎踏前一步,歪着腦袋問:“今天晚上咱們準備念什麼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