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立在窗前和郭珺臣說了幾句閑話,見月黑星移,才關上窗回房間睡覺。
她本來睡眠甚輕,略有風吹草動,立刻驚魂而起,睡到半夜時分,突然渾身汗毛豎起,猛地張開眼,卻見床前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個人。
小王爺也不點燈,在黑暗裡睜大着一雙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炯炯地看着她。
還好康安安也不是普通女人,對他這麼個夜半突訪雖然震驚,也不至于慌亂,她睜大眼,與他在薄紗似的月色下對視。
與她的記憶相比,他真的瘦了很多,之前的小王爺是個邪魅倜傥的公子哥兒,而現在的他輪廓清癯,給人以刀劈斧削的銳利感,挺直的鼻梁以及緊緊抿成一線的雙唇更添幾分孤寂冷冽。
兩個人默默地凝視了許久,還是康安安熬不住,先開了口,苦笑道:“你……”
小王爺低聲道:“别說話。就像剛才一樣,不許動!”
康安安:……
她實在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歎了口氣,慢慢閉上眼。
“其實我……”
“沒聽到嗎?我讓你不要說話!”他厲聲喝。
她心裡一顫,嘴也閉上了。
在詭異的沉默中她用力豎起耳朵細聽着周圍的動靜,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人始終一動不動,如狩獵的猛獸般窺視着她,令她周身發寒。
他到底在想什麼?究竟準備拿她怎麼辦?
不知何時,一隻手輕輕撫在她臉上,康安安不及思索,皮膚上竄起一陣火花電流,炸得一陣頭皮發麻,她眼角狠狠抽動了下,卻不敢睜開眼。
兩魄回來以後,她身上多了許多莫名的感覺,就像現在的這陣觳觫,驟然滾燙的皮膚,一身的雞皮疙瘩,都是全新的體驗。一片混亂中更有種慌亂恐懼的情緒,擠壓在胸口,迫得她不敢說話,不敢睜開眼,最好連呼吸都能馬上停止。
她突然跳出個奇怪的念頭:他是不是也喜歡康安安?
無疑,原來的那個小王爺肯定是喜歡康安安的,而這個新的呢?會不會?也有點?
這個念頭才一露出來,她便覺得好笑,不可能的,小王爺可不是郭珺臣,他精明強幹,心機沉重,更莫名其妙被人暗算了許多年,因此絕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他像一隻受過傷的野獸,警惕而冷酷地面對一切。就算看起來他對她有幾分特殊的待遇,想必是因為被人上身時間太久了,長期被迫于參觀别人的生活,以至于産生了分裂和混亂。
她歎了口氣,這場換魂術真是把所有人都搞亂了。
與此同時,貼在臉上的手突然一沉,停止了動作,他俯身下來,面頰幾乎觸到她的臉上,康安安的心又狂跳起來,才想動作,卻聽他貼在她耳邊說:“想要命的話就别動,有刺客來了。”
什麼?她一呆。
緊閉的窗戶猛然被人從外推開,一個人從屋頂上翻身躍進窗口,背罩着清冷的月光,那人從頭到腳裹在黑衣裡,雙腳落地便是一個彈身飛起,一手雪白刀刃,另一手散出數道銀光,人、刀和銀光一齊朝着床上的康安安沖過來。
砸窗、落地、彈起、撲殺,動作之快,一氣呵成,毫不顧忌坐在床前的小王爺,畢竟這種連殺的方式一個人根本無法同時接住,小王爺若不奮力避開,必定和康安安一齊喪身在床前。
康安安面對着窗戶,瞧得真真切切,那人一跳進窗子,她便毫不猶豫伸手推向小王爺,想把他用力推出去再想辦法應對,畢竟相對于凡人,她的身體隻是個容器,并不畏懼死亡。
可惜,小王爺根本不給她出手的機會,她雙臂才觸到他身上,還未用力,他已壓倒在她身上,一手幹淨利落地在床前用力按下,不知觸動什麼機關,康安安隻覺得天眩地轉,瞬間整個床闆都橫翻過來,耳聽“樸樸樸”數聲,像是許多東西同時釘在了木闆上,而她頭重腳輕,被小王爺緊緊摟住,一起往黑暗的地下側身掉下去。
床闆下并不很深,很快,她背後撞在冰冷的硬石上,小王爺随即重重壓在她身上,兩股力把她擠得痛入骨髓,忍不住輕輕呻吟了一聲。
小王爺聽她聲音柔媚極了,陡然面色通紅,罵道:“住嘴!”
他整個人都覆在她身上,她就像是個綿軟的肉蒲團,妥妥帖帖地承載着他,兩人交頸面對,緊緊貼在一起,她不住呵氣如蘭,且身上還散發着陣陣幽香,小王爺雖然現在心裡極其厭惡她,但依舊被這具身體所吸引,在黑暗裡绮念橫生,一時之間呼吸聲沉重,渾身不得勁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