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安也不急着找他們,自己在坊間悠閑而過,就當是在人間最後的體驗,不料才找了個酒樓坐下歇一會兒,就聽說又有人死了。
其實時間還沒到午時,但酒樓裡早圍坐了許多人,大家分明都是為了談這個話題而來的,一邊催着小二上菜,一邊備倒好了酒,熱烈地讨論着。有人說:“你們聽到沒有,這個事太古怪了,”
康安安本來耳目靈敏,以魂聽音,都不用靠近距離,很快,就聽到了這個故事的完整版。
原來南門有個财主,最貪女色,都五十多歲的年紀還讨了個十五歲的小娘子做第十一房小妾,自已美名為一樹梨花壓海棠,不料成親的晚上,老财主滿懷喜悅地扯下了小妾頭上的蓋布,卻發現紅布下面的不是如花紅顔,卻是具猙獰白骨,當場吓得狂叫起來,癱倒在地,等守在門口的仆人沖進去把他扶坐好,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麼小妾的影子,老财主吓到半死,隻好被扛進大太太的房間休息,睡到半夜裡,大太太聽到奇怪的動靜,同時覺得枕頭旁邊濕辘辘的,爬起來點燈一看,竟然發現老财主雙眼被挖了出來,一臉的鮮血,對着驚恐萬分的大太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那個小妾呢?”有人關心地追問,“怎麼會找不到?一個大活人總不會平白無故消失不見?”
“怪就怪在這裡,天亮時小妾家裡的人來敲門,責問為什麼迎親的人要把新娘子扔在了野外,原來前天晚上迎親的隊伍在半路休息的時候,新娘子睡着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棄在野地裡,小娘子怕極了,又不小心崴了腳,走了大半夜才回到自己家裡。”
“喲,那就是送親的時候在野地裡遇到狐狸精了。”一人頓時茅塞頓開。
“什麼狐狸精,我看是女鬼吧,要知道一般女鬼最喜歡美少年,估計在野地裡瞧見新娘子年輕貌美,以為她嫁的肯定是個斯文的讀書郎,于是換下了新娘,自己上轎嫁人,結果巴巴地進了洞房,才發現居然是個白發老翁,女鬼肯定是十分憤怒,所以當場就發作顯形啦。”另一個人繪聲繪色地說。
“你少胡謅,當場發作就直接殺了老頭子,憑什麼等到半夜後再去挖他的眼珠?簡直是多此一舉。”立刻有人反駁。
“氣不過吧,這種女鬼的脾氣肯定是很大的,八成她回去後越想越生氣,所以又趕回來補他一爪子,吃了他的眼珠子當宵夜。”前面的人硬撐道。
“去你的!”有人推了他一巴掌,“你幹嘛不去當話本伶人,可惜這一桌子剛上的菜,聽得我直犯惡心。”
大家七嘴八舌,毫無結果,倒是笑成一團,老牛吃嫩草總是件缺德的事,既然失敗了,更成了大快人心的事,旁人隻覺得八卦歡樂。
有人因此爆料說:“這個張财主我是知道的,就愛嘗鮮,且最喜歡嬌嫩嫩的小娘子,年紀越小越稱心,所以遇到這種事也算是報應。”
康安安不動聲色地聽了,其實說到“南門”、“張财主”這幾個字時就已經明白,花勝月的報仇名單上又少了個南門張大官人。
大街上又是一陣喧嘩,有人奔出去打探消息,回來說:“剛才開封府捕快綁了兩個人過去,就是那個新娘子和她的父親,原來張家把這案子告到了開封府,說肯定是新娘子不願嫁入張家,夥同他人做出來的命案,可憐新娘子腳還沒好,實在走不動路,被捕快們推得哭哭啼啼的,看得人心酸。”
“可憐的小娘子,才出虎口又落狼窩,莫名其妙地牽扯到人命官司裡去啦。”大家紛紛歎息,又開始喝酒吃菜。
康安安慢慢地走出了酒樓,茫然四顧,花勝月在外面大開殺戒,而她毫無辦法,現在隻剩下武騎尉黃炎、長史九郎、千春樓秦小公子,還有位不知名字的桂大人。難道真要等到殺光五個,隻留下最後一個受害者時才能堵住她?
康安安長長歎口氣,覺得不怪乎吳鏡咬牙切齒地想手撕了她,自己确實造成了好大一個爛攤子。她現在隻恨自己實在分身乏術,無法同時去這四個人家門口守着,等花勝月出現。
她在大街上頭痛沉思之時,吳鏡帶着胡小俏,穿過熱鬧的人群,在千春樓樓上的雅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