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璎呆呆地點點頭。
“那個其實是有條件的,羅刹娑确實可以短暫地占用人身,但通常人也活不長久,因為隻有命薄運低将死之人才會被輕易上身。上身之後,人本身的精魄也在體内,隻是被勉強壓住了,稍有不慎,尤其是在陽氣充足的白天,羅刹娑還是無法完全控制肉身的,總會露出破綻。”
“哦?那又怎麼樣呢?”謝子璎還是不明白。
“如果要長期地、完全地占用人的身體,隻能把原先的精魄趕出去,注入新的三魂七魄。”
“哦。”謝子璎恍然大悟地,偷偷看了康安安一眼。
康安安點頭:“不錯,譬如像我這樣的,由總管大人親自操刀才能完成。”
“那些懂得法術之人,雖然沒有度朔使大人的手段,卻也有自己的土方,就是找一個與精魄八字相合的人,慢慢地,一次一次地在他身上注入新的精魄,每次一魂或一魄,分批進入,同時以符箓封住原主自身的精魄,使之進入沉睡狀态,直至完全注入之後,再以道家驅魂奪魄之法,直接把原先的精魄抽走,不過這種方法我也隻是聽說,并沒有見過有誰真正做到。”
“如果是這樣,小王爺就太可憐啦,身體裡被活活地擠進另一個人,兩種人格共存在一起,怪不得他會瘋掉。”謝子璎咂舌。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或許自從大臣們建議官家選趙府之子立為太子之時,他就已經很危險了。”康安安歎口氣,忽然想起什麼,問賀郎,“照種魂術的方法來看,必須有東西鎮住小王爺本身的精魄,不令他狂亂崩潰,你可發現他身上有這樣的東西?”
賀郎長眉一挑,說:“有!姐姐,剛才在他的房間時,你也看到過的。”
康安安一愣。
賀郎說:“就是他脖子上戴的墨玉佩呀!姐姐,你是有肉身罩着的人,不會像我們一樣感覺敏銳,對所有鎮魂的東西,無論強弱,都會有直接的反應,剛才我撕開他衣服的時候,就覺得眼皮一跳,像是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刺痛了,當時,我還以為是他從哪座靈山請來的護身符呢。”
“既然是壞人給的東西,我現在就去取下來。”謝子璎拔腿要走。
“站住。”康安安忙喝住他,“千萬不要魯莽,那東西雖然居心不良,卻也隔離住了他自己的精魄,若是你現在把它取下來,兩股力量在體内沖突起來,小王爺精魄混亂,會當場崩潰的!”
“啊,這樣呀。”謝子璎忙縮腳回來,讪讪道,“我不就想幫幫他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康安安猶豫着,慢慢地說。她終于發現是自己把詛咒想得太簡單了,原以為隻是被人下了一二次咒而已,操縱小王爺的精神的還是他自己,可是按照現在的推斷來看,分明不止上了幾次咒,也不知道加入了幾魂幾魄,而他原本的精魄卻被制壓在體内,不得施展,如果是這樣的情況,那個平時站在他們面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小王爺,可能不是身體的原宿主,而是違法的入侵者!
事情發展成這樣,大家同時悚然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都想到了這個關鍵所在,可怕的念頭盤旋在腦海裡,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謝子璎覺得嘴唇發幹,無助地看着康安安,喃喃道:“安姑娘……你說……小王爺是真的吧?”
康安安咬牙說:“這個還需要細查!”她表面風淡雲輕,内心其實猶如萬馬奔騰,種魂術從來隻是一個土方而已,是遊離在人間與歸墟的一種傳說,沒有人真正做到過。所以也沒有人能說出種魂過程中具體的細節,她越想越亂,心裡毫無底氣,禁不住又想起在朱骷髅茶坊院子裡見到的那個小王爺,冷竣果斷,不怒自威,雖然當時她已經意識到這就是小王爺的本尊,可是還是沒有大膽地深思一步,平時那個熱情至任性,活躍至跳脫,陪着她說說笑笑的小王爺,到底是誰呢?
不知不覺,她起了一身冷汗。
幾個人密密地讨論了許多事,本來已經豁然開闊起來,此時又覺得陰霾籠罩,每個人的心頭都像沉沉地墜着鐵,無法言喻的壓力,呆了半晌,還是康安安先開口,說:“我們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