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璎和小王爺面面相觑,隔了一會兒,終于明白過來,小王爺失聲道:“你難道要去借那個吳鏡大人的扳指,好把安神冢裡的那五個女孩子的精魄運出來?”
康安安道:“目前似乎隻有這一個辦法了,總比毀了賀郎家族的運勢要好。”
胡小俏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一番嚴詞厲語,居然逼出了這麼一個玩意兒,震驚過度,反面爆笑起來,邊笑邊罵:“你是不是和失心瘋的人呆得時間太長了?竟然想要去偷總管大人的法器,忘了自己是個幹什麼吃的了嗎?你是想陷自己于萬劫不複嗎?希望老天快快睜眼,好讓我早些看到你這瘋子如何死無葬身之地!”
“反正在你眼裡,我已經一錯再錯,即是再多一宗罪,也不過是百上加斤。”康安安笑笑,眉眼沉沉,藏着許多感慨和忿忿,有些事不是不明白不會做,隻是不願勉強自己,覺得太扭曲太窩囊罷了。
胡小俏呆呆地看着她,窗外的日頭透過薄紙輕柔地照進來,照在她臉上,婉約柔美的輪廓線條裡有股子屬于男人的剛毅氣質,人人都說相由心生,胡小俏覺得她是越來越不像個女人,連衣着打扮都愈加簡潔明利,像是虛幻皮相再也藏不住肉身下的真實本尊了。
“你可想清楚了,若是被吳鏡大人現場抓了包,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隻是要委屈胡上差,這幾天就在府裡靜心養性吧。”康安安向着小王爺一點頭,後者早命人等在旁邊,立即過來把胡小俏提出去了。
“她雖有些本事,但都是用來對付戾魅羅刹娑的手段,肉身與常人無異,把她雙手綁了,關在房間裡,派人嚴加看管,無論她說什麼,都不許進去回話,等我們辦好了事,再把她放出來。”
“好!就這麼辦!”小王爺最是百無禁忌的,隻要她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過是個遊曆,倒是賀郎聽得一身冷汗,知道隻要跨出這一步,事情算是真的鬧大了。
他賠着笑道:“姐姐,你可都想好了哇,囚禁歸墟度朔使,這可是重罪。”
“怎麼,你害怕了?”小王爺斜眼笑,“平時嘴說得響當當的,關鍵遇到事,立刻縮頭學烏龜?”
賀郎看他的眼神也就是像看着個缺心眼,說:“那個女人說得沒錯,你在人間是做王爺的命,回頭到了歸墟,就知道自己不過是肉體凡胎,蚍蜉撼樹,實在不值一提。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姐姐的将來,她畢竟是屬于歸墟的度朔使,你撺掇着她翻天起義,究竟對你有好處?還是對她有好處?你或許還有幾十年才會去算這筆賬,她的結局卻明明白白就在眼前,我勸你不管怎麼瘋癫,還是要多克制一下情緒,體諒體諒她的處境吧。”
“怕什麼!”小王爺立起眼睛,“不錯,過了幾十年我也要去那個什麼歸墟,且又如何,至于怕成那樣?如果到時候有人膽敢怪罪我,我還要狠狠地當面問他幾句,難道你們歸墟也是這般小人作為,慣會拿弱女子開刀?我确實是事事順着安姑娘,那是因為她事事都沒做錯!憑什麼那個吳鏡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對付的就是一群羅刹娑,就非要痛下殺手?這和人世間不問青紅皂白就問斬流放的糊塗縣令有何區别?!安姑娘若是聽了他的話,萬事百依百順,我才要反對她呢!”他對着康安安大聲道,“你别擔心,在這世上,有我替你撐腰,若是把你罰去下面 ,那個叫吳鏡的也休想太平,我定不會放過他,要麼他也一起把我送下去,咱們到時候就手拉手,把整個歸墟再攪個天翻地覆! ”
賀郎遇到這樣的頂頭霸王,真正油鹽不進,他平時也是個慣會說的,此時倒沒了想頭,眨巴着眼睛道,“我不是在為姐姐考慮嘛,你别吼我呀。”
康安安拍了拍他肩頭,道:“我曉得,你都是為了我好,今天胡小俏的事實在委屈你了,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補償下。”
她幾句話便把賀郎拉走了。
小王爺冷在當場,想不到自己意氣風發、擲地有聲的幾句話,竟然半個回音都沒有賺到,一時覺得好生沒臉,問謝子璎:“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她怎麼就這麼出去了?為什麼不理我?竟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謝子璎歎道:“你别再問啦,我瞧安姑娘出去的時候,眼眶發紅,感覺都快哭出來啦,她隻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罷了。”
康安安領着賀郎出了趙府側門,管事的人都曉得她厲害,是小王爺心尖子上的人,早備着馬車在外頭候着,見她出來,立刻低頭呵腰地過來:“小娘子想去哪裡?”
“小甜水巷。”康安安道,自己上了馬車,賀郎便一頭跟進去,嘟着嘴說,“還說補償我呢,原來又是去辦事。”其實他也瞧見康安安眼圈發紅,故意拿話岔開顧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