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小王爺?”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原來是謝子璎不知何時從地上匍匐過來,抱着她的大腿,張大嘴看着門口,問,“那些東西呢?走了?”
康安安好氣又好笑,說:“原來你早醒了,也在裝死演戲,還趴在地上幹嘛,讀書人的顔面都不要了嗎?”
“我也想起來呀,可是做不到哇。”謝子珊委屈說,“我是醒來一會了,可腿一直都麻着,到了現在還站不起來,安姑娘,你幫幫忙,拽着我點,别把我落下了。”
康安安隻好用力把他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王爺徑直走到他們面前,一雙眼炯炯盯着康安安,低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還好你身上殺氣重,她們都害怕了,咱們先把人都帶出去,回去再慢慢說。”康安安下巴一點倒在地上的阿大老何,“得把他們一起弄出去。”
“你……”他不動,眼睛裡像是有許多話要說,眉眼沉沉地看住她。
康安安不解,說:“啊?”
兩個人沉默下來,樓外檐角有銅鈴輕輕擺動,夜色中彌漫着草木的清香,他們相對而視,在這空幽寂靜的房間裡,小王爺慢慢地伸出手,在她肩頭輕撫了一下,黯淡光線中,他臉上有種奇異而複雜的表情,混合了珍惜、痛苦、隐忍、糾結……他的臉,俊美如雕像,陌生得也如雕像一般,已經完全不是平日的模樣。
康安安覺得極其不安,不知為何,就這樣看着他會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此刻的小王爺像一個旋渦,吸引得她看過去,又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怕自己從此迷失,于是用力吸了口氣,說:“這裡不能久留,我們先出去。”
“好!”小王爺微微點頭,一個字也像是用足力氣說出來,清晰而沉重,他慢慢收回手,将刀插入腰帶中,上前攥住兩人的衣領,一手提一個,拖死豬似的,将兩個人同時拖了出去。瞧着他冷峻又挺拔的背影,謝子璎終于咂巴出點不對勁來,瞪着康安安,問:“他怎麼了?怎麼感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了?”
康安安一邊努力扛着他往外走,一邊歎息:“你終于看出來了!”
“他,他怎麼變成這樣了?是不是得了失心瘋?”謝子璎瞧着那道威武霸氣的背影,頭皮發麻。
“他平時才是得了失心瘋呢,現在的樣子應該算正常。”康安安苦笑,“不過出了這院子就恢複原樣了,而且事後估計都想不起來。”
不光賀郎小王爺回來了,劉老闆也回來了,此刻在樓上闆着臉對峙,甚是緊張。小王爺一口氣把兩人拖到茶樓下,丢開手,夢遊似的先上樓喝了兩杯酒,始終心神不甯的,忍不住向對面的康安安和謝王璎埋怨道:“今天我怎麼老是暈暈乎乎,像是在做夢似的?你們有沒有覺得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康安安和謝子璎對看一眼,同時用力搖頭。
小王爺皺着眉頭,拖了把椅子要坐下來,卻被腰裡的硬物硌應到了,原來是那把刀,于是用力拔出來,“咣當”聲抛在桌子上,對面的劉老闆立刻一驚跳起,身後沖上來幾個茶博士,一起尖聲叫,“你們想幹什麼?還想動刀傷人?!”
“怕什麼?”小王爺說,“我要宰你早動手了,你這隻老狐狸,居然一邊敷衍我去找人,一邊去衙門告狀,真是無恥至極!”
劉老闆寒着臉,扭頭不看他。
倒是賀郎被這聲“老狐狸”罵得坐不住了,補充說:“小人無節,他就是個見錢眼開、佛口蛇心的奸商,連畜生都不如。”
劉老闆被他罵得又跳起來,抖着手說:“你們就算是趙府的人,官爺驗明證身又如何?憑什麼到我這裡強買強賣的,我賣出去的人再招回來,以後還要不要開店做生意了?你們也聽到了,連開封府知府大人都說我是合法經商,所有手續一應具全,你們這是在污蔑我!”
“你院子裡的死人骨頭呢?也是在污蔑你?”康安安忽然道,她聲音像一道寒風,所有人都聽得悚然一驚。
小王爺怒道:“後院真有死人呀?”立刻撲上去揪住劉老闆的領子,喝,“你連殺人的事都敢做,走,咱們再去衙門把這事說清楚!”
劉老闆急急分辯:“是,後院裡是有死人,但不是我殺的,都是病死,隻有一個自己失足墜的樓。當時死時都有大夫作證,你們可以去打聽清楚,都是經過明路的事,并沒有私殺隐瞞,隻是這些孩子當初都要麼從難民手裡買來,要麼是家人死絕了,由親戚轉賣的,幾年一過,當初賣她們的人都找不到,所以死了都沒人收回去,我才私自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