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雨究竟是怎樣來到柴房的,她一點也不知道。
前一秒她還在與父親争吵,還在詛咒蕭有田,後一秒,天已經黑了。
她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結結實實地捆在一張木椅上。
姐姐星月發病時,就是被父親捆在這張椅子上的,尖叫哭嚎的樣子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之後的十幾年,她幾乎天天出入柴房,天天看見這把椅子,卻總是繞着走,好像姐姐的鬼魂依然坐在那裡。
柴房就在廚房的隔壁,因為廚房太小,沒地方堆柴,潘德慶這才和兒子一起搭建了這個十平米左右的柴房。裡面沒有點燈,但也不算黑漆漆,因為門外正好有個明亮的太陽能路燈。星雨記得是蕭金桂托自己買的,說村裡很多人用,又亮又省電。路燈的餘光從窗戶照進來,能看清柴房裡的陳設,東邊和西邊的牆上一層層地碼着兩米多高的木柴垛、靠窗處堆着捆好的枯枝和稭稈,茅草撒得滿地都是。
門是關着的,屋裡除了她沒有别人。
她用力掙紮,無奈雙手反綁在椅背上,完全沒法動彈。隻能用腳拖着自己連同那把椅子,一點一點地往門邊挪。一面挪一面想,在這個院子,哥哥不在,敢這麼捆她的隻有蕭有田。他和父親關系不錯,平日裡十分嘴甜,把他當老丈人對待。與惡聲惡氣的哥哥一比,父親恨不得認他作親兒子。她能斷片這麼久,一定有人下了藥,而從進家門到現在,她隻喝了一樣東西,就是那瓶“冰糖燕窩”,是在父親的要求下喝的。當時她還一陣感動,現在隻覺一陣惡心,怎麼看怎麼像是有預謀。她也不是沒有防備,臨行前特意叮囑海霞,晚上八點沒回賓館,就讓二虎過來接她一下。看樣子八點還沒到。就這麼一點一點地挪了大概十分鐘,眼看就到門口,椅子被地上一根粗大的枯枝卡住了。她正在想怎樣繞開它,門忽然開了,蕭有田嘴裡叼着一根煙,舉着半截蠟燭走了進來,随手将門鎖上,抽出鑰匙,塞進兜裡。
見他步步逼近,她在瞬間恢複了鎮定。
“不好意思,星雨。”蕭有田的臉随着燭火在她面前跳躍,“彩禮我給了,新房弄好了,親朋好友也通知了,你難得回來一趟,要是不成親,我這臉就沒處擱了。”
“十萬是嗎?”她說,“十萬我有,你放開我,我就把彩禮退給你。”
他身上有股酒氣,眼神也是醉醺醺的,盡管如此,他也猜出這是權宜之計,不禁“呵”了一聲:“十萬怎麼夠呢?大大的不夠!十萬是我妹跟你爸你哥磨了好久才答應的數目,算是友情價。以石琮現在的行情,像我這種情況,彩禮給二十萬也不一定娶得到老婆。你要是不肯嫁,老蕭家就要絕後了。”一面說一面拿眼溜她,隻把星雨看得毛骨悚然。
她不禁暗自發慌,這蕭有田在江州跑外賣也有些日子了,在大城市的信息轟炸下,不可能不知道下藥、綁架、買賣婚姻都是犯法的。既然敢這麼幹,就說明他已經沒有底線了。
“蕭有田,我不會嫁給你。但你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
“你不過是個焊工,你能有多少錢?”
“你說十萬不夠,那就二十萬,隻要你放了我。”
他的目光閃了一下:“我不信你拿得出二十萬。”
“我手機在你這吧?還給我,我給你手機轉賬。”
她已經看見了,自己的手機就在他的褲子口袋裡。
“差點忘了!”蕭有田忽然一拍腦袋,“你男朋友家是收藏珠子的,一顆珠子幾百萬,他家有幾百顆,難怪你這麼有底氣。”
她愣住:“你怎麼知道?”
“人家打掉我兩顆牙,我當然得查查他的底細。别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你住在哪兒。”
“蕭有田,”星雨不想跟他啰唆,“這二十萬你要是不要?要,就松綁,我一到賓館就打給你。”
他一聽,“嗤”了一聲,彈了彈煙灰:“你到賓館才不會打錢呢,肯定是腳底抹油跑得沒影兒了。”
“我說話算話。”她隻想盡快逃脫,心知蕭有田看似蔫裡吧唧,其實頗有心計,比起直腸子暴脾氣的哥哥,壞起來更加可怕。
“既然你擔心,我可以先打給你十萬。放我出去,再給你剩下的。”她又說,盡量把注意力引到錢上。
他找了個闆凳坐到她面前,噘嘴吐了兩口煙,半笑着說:“放你出去,你還會給錢?”
“那你想怎樣?”
“我要五十萬。聽你剛才的口氣,你拿得出來。”他眼珠鼓鼓地看着她,好像兩顆算盤珠子。
“你先松綁。”
“你先打錢。”
“門不是鎖了嗎?松了綁我也走不了啊。”
他猶豫了一下,解開了她雙腳的綁繩,又将反綁的雙手松開,繞到前面綁在一起,打了個死結,隻留出手腕活動的地方。然後掏出手機放到她手上,報出自己的銀行卡信息。
她操作了一通,直到輸入确認密碼那一關,忽然停住:“我怎麼知道打了錢你就會放我?”
“打了錢你就知道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機屏幕,屏住呼吸地等待入賬。
她被他那副陰謀得逞的樣子激怒了,一松手,手機掉到地上:“知道嗎,二虎哥馬上會來接我,要是發現我不見了,是會報警的——”
話音未落,他一巴掌甩過去,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臭娘們,再不給點厲害就騎到我頭上了!我看你是癞蛤蟆跳油鍋——找死呢。你輸不輸密碼?再不輸老子——”
他忽然一把撕開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