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秦青去見施教授,被拜托去給許師兄提個醒。
施教授不放心,“你親自去給他說,要是論文寫好了可以直接給你,留在他手裡别再出點什麼事。”據說許師兄的論文也是波折重重,秦青聽了竟然覺得很有道理,就到醫院來了。
許師兄正在為人解疑答惑。
坐在他床前的是個三十多的男人,似乎是陪家人來醫院看病,聽說這裡有個大仙看相很準就進來問問。
秦青進來看到這一幕就想避開,不料許師兄叫住她,小聲說,“這事你應該也挺感興趣的。”相識後許師兄發覺師妹感興趣的東西跟他完全不同,既然算是同門,那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
秦青聽了就坐下了。
那男的看多了一個人也沒太在意,接着說,“我以前都不知道,一直以為我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
事情要從将近四十年前說起。
男人的父親以前是學校老師,妻子也一樣是學校老師,兩人一同上山下鄉,放以前那叫革命感情,非常堅定深厚。回城後,兩人又一同參加高考,一同被同一所學校錄取,一起任教,是人人稱羨的一對夫妻。
在妻子懷孕到八個月時,男人父親的一個女學生突然跑到家裡來,把一張驗尿單拍在妻子面前:她懷孕三個月了,是男人父親的。
妻子受不了,跳樓自殺了,帶着肚子裡已經八個月的孩子,據說孩子當時被摔出來時手還會動。
男人父親隻好從學校離職,下海經商,并與女學生結婚,生下的孩子就是男人。但兩人已經搬離原來的住所,跟以前的朋友也不再聯系,所以男人從來不知道這一回事。
直到兩年前,男人父親說頭疼,以為是普通的偏頭疼,疼到受不了了去醫院一查是腦癌,發現時已經開始擴散,他這個年紀已經不太能接受開顱手術,手術成功率也不高,所以家裡采取保守治療,但一年半後男子父親還是去世了。
在父親去世前,男子就常聽母親說這是“報應”,他不解其意,以為母親隻是在恨父親。因為父親喜歡流連花叢,家中常為這種事争吵。然而今年,母親竟然也在一次常規體檢中查出患有肝癌,并且已經轉移,開腹探查後,醫生認為隻能采取保守治療,切除癌變部分進行移植也沒有多少機會。
母親開始四處拜佛求神,在他陪着母親一次次去見大神神婆時才知道這段往事。
男人愁眉苦臉的,他本來已經有了一個談婚論嫁的女友,但剛準備結婚時就出了父親的事,因為是腦癌,治療起來非常花時間精力和金錢,女友考慮再三跟他分手了。在父親去世後這半年裡,他也在相親,隻是聽說他隻有一個母親,大部分的人都退卻了。四個月前在老同學的牽線中與以前的女同學相親,兩人都對彼此很滿意,正準備正式發展,他母親又檢查出來癌症。他本以為這次的女友也會離開,可女友願意跟他一起承擔。但是……
“她聽說了我家以前的事,說要回去想想……今天給我打電話說接受不了我母親和父親曾經做過的事。”男人真覺得人生再也沒有一點希望了,他想說這不是他的錯,他想說父母以前的事跟他無關,他也不能譴責母親,她已經很痛苦了。
可他也不能責備女友跟他分手,她願意跟他一起去扛生活中的困難,卻不認同他的家風。她是個好人,是他家的問題。
男人來找許師兄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讓許師兄開解一下他母親。因為他母親在開腹探查之後,似乎出了點精神問題,總說家裡有鬼,是他父親前妻的鬼魂,還有個小鬼,以前這個小鬼趴在他爸爸頭上啃,現在每天晚上就趴在她的肚子上啃。
男人聽得毛骨悚然,可他也不信。他們家都搬了兩回了,家裡也從來不去打聽父親前妻家的事,從不跟他們聯系,從來沒去掃過墓,家裡連張照片都沒有,就算有鬼是怎麼找上門的呢?
“現在我媽天天在家燒香燒紙,還燒符水喝,還給我女朋友喝,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發現……”男人苦惱的搖頭,“我是覺得她的話變來變去,一會說送錢給鬼讓鬼早早的走,一會說燒符請神打它們。”他覺得他媽有點精神分裂了。
許師兄悄悄跟秦青說,“怎麼樣?你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秦青悄悄說,“我為什麼要去?”
許師兄擠擠眼,“别騙我了,你平時看的資料都是這家遇鬼那家見鬼,鬼作祟之類的,這個事你會不想去他家看?”
想是想,可她也害怕啊。
“人家讓我去嗎?我算幹嘛的?”秦青說。她身上又沒高人光環,人家會讓一個陌生的小姑娘随便跑家裡去嗎?
許師兄看看自己的腿,對男人說,“要是我的腿好,我就跟你跑一趟了。”
男人是病急亂投醫,他覺得許師兄這種做學問的比鄉間野地裡跳大神的要可靠一點。
“這樣吧,我師妹也是學這個的。”許師兄指秦青,“她還是專門學你這個的,抓鬼什麼的其實不是我專精的,我隻會批命看風水,讓我師妹走一趟,她就算不能給你看好,也能看看你家裡是不是真有問題。”
秦青頓時一寒,看許師兄,他是随口說的還是猜出什麼來了?
男人有點不太相信,可……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他就說:“那……什麼時候方便?”
許師兄看秦青,“你什麼時候方便?”男人就也看她。
秦青張口半天,“……不能是今天,我要準備準備。”怎麼就說走就走了?這麼速度幹什麼?
等那男人走了,許師兄好奇的問她:“你準備什麼?紅繩?朱砂?黑狗血?”
秦青瞪大眼:“我不能一個人跟他去吧?我知道他是誰啊?出事怎麼辦?我找個人陪我去……你笑屁啊!這是安全常識!”